“安儿！”万贵君声音发颤，连忙屏退左右，只留竹心一人在外守着。
他扶着宋华安坐到榻上，后背一片冰凉，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你……你怎敢如此！你母皇分明不想让你去豫州，你怎么能……”他压低了声音，眼中满是惊惧。
宋华安靠在引枕上，深吸了几口气，拉住父亲冰凉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父亲，孩儿知道。可我不愿意被困在京城。”
“安儿，”万贵君俯下身，眼中满是痛惜，“留在京中，纵有万般艰难，总有斡旋的余地。去了那山高水远的豫州，若有差池，谁人能护你周全？”
宋华安沉默片刻，轻轻捏了捏父亲的手：“父亲，有些事不是我能左右的，您只需记得，无论听到什么风声，都待在凝晖宫里，万事不要插手，也不要相信任何人。”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尤其是……关于两位皇姐，能避则避。”
“若是没有宋清洛，你是不是……”
“父亲，”万贵君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华安打断，“父亲，就算没有小六，母皇也会让我去做这些，从我进上书房那一刻起，她就为我铺好了路，只是小六是个意外，也是她给予为数不多的仁慈。”
万贵君闻言用帕子拭去脸上的泪，这些年朝堂上干净了不少，昭武帝的颁布的政令也能很快被执行，帝王端坐上首好像什么都没做。
那一天，直到日落西山，宋华安才起身离开。
走出凝晖宫，夕阳将宫道的影子拉得老长。顺德悄无声息地跟上，低声道：“殿下，都安排好了。”
宋华安点了点头，目光掠过远处勤政殿的飞檐，勾唇笑了笑，她一定一定不要被这皇宫困住。
这次宋华安前往豫州奉的是密旨，是以当别人得到消息时，宋华安已经快到豫州了。
宋清霜听着侍卫的禀报，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茶杯壁，脸上露出一抹讥诮。
“豫州有什么特殊的？”
戚风月也不理解，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豫州这几年没什么存在感，连止兰会都没往那地方去。
宋清霜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她去那种地方，必然是出什么事了。”
“可要去查查？”
“当然要查！”宋清霜冷笑一声，“现下宋清洛在玉城，尹玥忙着查止兰会，她身边可没什么人了。手脚干净些，别让人抓到把柄。”
“是！”
通往豫州的官道上跑着几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宋华安换上了一身简便的常服，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殿下，我们离汝南城还有三日路程。按照您的吩咐，贺春他们已先行潜入。”
宋华安睁开眼，撩开车帘望向窗外。暮色四合，远山如黛，田野间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留下两道深坑。
“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安和侯府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宋华安指尖微顿，放下车帘，静静等着。
一个时辰过去，马车猛地一震，车轴被石头卡住，但车上却没人出来，宋华安握住手边的弓箭，在心里倒数。
咚咚咚！
无数箭矢射在马车壁上，打穿木头，露出里面的铁皮，马匹不断嘶鸣，却怎么也跑不动。
顺德和夏生早已拔出短刃，护在宋华安身前。
箭雨停歇，宋华安透过车窗缝隙看去，只见数十名蒙面黑衣人从道路两旁的草堆中杀了出来，直扑她的马车。
然而他们还未靠近，就被后面追上来的黑甲卫冲散，还没撑过半刻钟，就被尽数斩杀。
“没留下活口吗？”
“都是些死士，自尽了。”
“啧，”宋华安烦躁地甩了甩手，“这年头死士这么不值钱吗？”
“殿下，我们可还要埋伏？”
宋华安抬头望向远处的山林，“不用了，这周围大概率还藏着人。”话音刚落，远处山巅之上，一道微光一闪而逝。
侍卫原地挖了个坑，把现场清理干净后便重新出发了。
两日后，汝南城遥遥在望。
相比京城的恢弘繁华，汝南城显得古朴厚重，城墙高大，护城河水流湍急。城门口守军查验严格，队伍排得不短。
宋华安的车驾并未亮明亲王仪仗，只以普通商队身份排队入城。她坐在车内，仔细观察着城防布置和守军状态，心中微沉。
这城墙修缮得极好，守军装备精良，行动间颇有章法。
顺利入城后，车队并未前往官驿，而是径直驶向城西一处早已安排好的僻静宅院。这里是贺春提前置办的产业，相对安全。
宅院书房内，贺春早已等候多时。
“殿下，我已经秘密扣押了一批船，换成了我们的人。只是府衙那边暂且还没查出什么异常。”
宋华安指尖敲着桌面，思绪飞转。安和侯不可能不知道她来豫州的消息，和她有关的证据大概率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况且她总觉得从进城开始就有不少人盯着自己。
“这豫州处处是漏洞，刺史多半也是个顶包的。”
“那？”
宋华安抬眼看向贺春，“只有一队船还是有被发现的风险的，还得闹出些乱子才行，之前不是说有好多金银流通吗？摸清楚，然后让黑甲卫去抢。”
顺德步茶的手一顿，低头无声的笑了。
贺春似懂非懂地离开后，宋华安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豫州地图，目光落在蜿蜒的漕运水道上。
“殿下是想让背后的人着急？”
宋华安伸了个懒腰，“她们也不一定会着急，毕竟这种事谁都不光彩，但只要京城那边的人得到风声，自会有人替他们着急。”
“可此事若是让陛下知道，怕是不太好。”
“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母皇总不会因此杀了我。”
闻言，顺德沉默了，不再开口。夜色渐深，汝南城却是活了过来，数道身影占据了宋华安周边的院落，把她围的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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