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帝白止期间也常来探望,眼见小女儿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对修炼毫无兴趣的模样,心中也渐渐明了。
他这个最小的女儿,天赋或许并不差,但心性如此,强求她像她四哥那般刻苦修行、追求至高境界,怕是徒劳无功,反而会扼杀她的天性。
几番思量后,狐帝倒也豁达了。他拉着折颜和叠雍叹道:
“罢了罢了,小五既然不是那块料,我们也不必强求。”
“青丘将来有她几个哥哥撑着,也不缺她一个上神,我只愿她这辈子能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便足矣。”
既然不再强求白浅的修为,又担心她在桃林里只有兄长和长辈陪伴会寂寞,狐帝便想着给她寻个年纪相仿的玩伴。
一来可以陪她玩耍,二来也能让她多少学些规矩人情。
于是不久后,狐帝便从旁支中精心挑选了一个与白浅年岁相仿、性情看起来颇为温顺乖巧的小狐狸,送到了十里桃林。
玄女的到来,让白浅欣喜不已。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一起疯、一起闹、一起分享小秘密的伙伴,而不再是整天面对不时督促她修炼的四哥,就是虽然照顾她但气场强大的叠雍,以及总是笑眯眯却深不可测的折颜上神。
对于玄女的到来,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叠雍。
他等待了数万年的时光,终于在这十里桃林里,亲眼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任务对象”——他未来的媳妇儿。
初见的瞬间,叠雍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欣慰。
眼前的玄女,虽还只是个怯生生的小丫头,眉眼间却已能看出日后清丽的轮廓。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生怕眼底过于炽热的情愫会吓到这个小不点。
然而,开心过后,叠雍很快就陷入了新的苦恼。
玄女来到桃林后,几乎是立刻就被白浅“霸占”了。
两个小丫头年纪相仿,又都是爱玩闹的性子,瞬间就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
她们整日里凑在一起,不是跑去溪边捉鱼,就是钻进桃林深处探险,叽叽喳喳,玩得不亦乐乎。
这让叠雍完全找不到机会接近玄女,更别提什么“培养感情”了。
他总不能跟白浅那个小丫头抢人吧?那也太失身份了。
若只是单纯出去玩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闯祸的能力呈倍数增长。
白浅本就胆子大、主意多,如今多了个看似温顺、实则容易被煽动的玄女,更是如虎添翼。
今天可能打翻了哪位仙娥的果盘,明天或许不小心撞坏了哪处精致的亭角,后天又可能偷吃了给折颜准备的特殊药材……
每次闯了祸,白浅因为是青丘帝姬,身份尊贵,又是折颜和叠雍看着长大的,旁人即便有气,也大多不敢真的对她如何,最多是哭笑不得地向折颜或叠雍告状。
但玄女就不同了。她只是狐族旁支送来的伴读,地位远不能与白浅相比。
于是,那些不敢对白浅发泄的埋怨和怒气,便往往转移到了玄女身上。
甚至有时在玩闹起冲突时,对方也会下意识地先针对玄女。
叠雍不止一次看到玄女独自一人时,默默揉着被撞青的手臂,那双和白真小时候相似、却更多了几分怯懦和隐忍的眸子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每一次看到玄女受伤或受委屈,叠雍都觉得心口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密密匝匝地疼。
他恨不得立刻上前将她护在身后,严厉斥责带着她胡闹的白浅。
只是他并没有出手,他虽然心疼玄女,但是却不想剥夺她交朋友的权利。
只是平静的日子终究被打破了,那一日,夕阳将桃林染成一片凄艳的红色时,白浅搀扶着玄女,踉踉跄跄地回来了。
玄女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一身浅色的衣裙上沾满了尘土和点点血污,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白浅自己也发髻散乱,脸上带着惊慌和后怕,但伤势远不如玄女严重。
叠雍正在书房整理医案,感受到外面紊乱的气息,心下一沉,立刻闪身而出。
当他看到玄女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时,周身温和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无比,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白浅从未见过这样的叠雍,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嗫嚅道:
“我们……我们去一处秘境玩,不小心惊动了一只守护凶兽,它……它发狂了……玄女是为了救我才被击中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叠雍的脸色越来越沉,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纵容或无奈看着她的眼睛,此刻冰冷得如同寒冰。
叠雍没有立刻说话,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几乎昏迷的玄女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迅速将玄女抱回客房,轻柔地放在榻上,然后运起精纯的上神之力,仔细为她疗伤,又取出最好的丹药喂她服下。
整个过程,他的脸色始终阴沉得可怕。
白浅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玄女的伤势稳定下来,沉沉睡去,叠雍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利刃般射向白浅。
“仅仅是玩闹,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浅,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叠雍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白浅心上。
“是不是平日里大家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觉得无论闯下多大的祸,都有人替你兜着,而别人替你承受代价都是理所当然?!”
最后一句,已是厉声斥责。
强大的上神威压不自觉流露出来,让白浅浑身一颤,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既是害怕,也是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是那些人说那里有好玩的,激我们去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她抽噎着辩解。
“激你们去?他们为何不敢激你独自前去?偏偏要捎上玄女?”
叠雍的眼神锐利如刀,早已看透一切。
“因为出了事,承受怒火的永远是她这个‘无关紧要’的旁支狐女,而不是你这个青丘帝姬!”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和心疼,语气冰冷而决绝:
“白浅,你可知玄女与你不同?她修为低微,没有强大的父母兄长时时护着她!她是玄狐族族长和一个不受宠妾室生的孩子,在一夫一妻、崇尚忠贞的青丘,她的出身本身就是原罪!”
“她被送到这里,与其说是给你做玩伴,不如说是被家族遗弃!她无人可以依靠,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而你,却一次次带着她胡闹,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别人对你敢怒不敢言时的出气筒!”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在白浅耳边炸开。
她从未想过这些,她只是觉得玄女性子好,愿意陪她玩,她喜欢这个朋友,她从未深思过玄女背后的艰辛和因她而承受的无妄之灾。
“从今日起,禁足桃林静室思过三个月,抄写静心咒千遍,不得外出一步!”
叠雍下了惩罚,这是他第一次对白浅如此严厉。
“你若再敢带着她以身犯险,或是让她因你而受伤,我便亲自将你送回青丘,让你父帝母好生管教!”
白浅被叠雍从未有过的震怒和严厉惩罚吓傻了,哭着跑开了。
叠雍看着白浅跑远的背影,闭了闭眼,复又转身看向榻上昏睡的玄女,眼中充满了复杂的心疼与无奈。
他轻轻抚过玄女苍白的脸颊,低声道:
“对不起,没能早点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
从今天之后,他会亲自教导玄女,直到玄女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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