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姚被鼠仙那看似醉言醉语、实则精准捅破窗户纸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转头,凌厉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摇摇晃晃的鼠仙,厉声呵斥:
“鼠仙!你胡言乱语什么!先花神梓芬三千年前便已神殒,六界皆知!岂会出现在此?我看你是醉昏了头,在这里满口胡言乱语!”
然而,她这番色厉内荏的斥责,此刻却显得苍白无力。
殿内所有仙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锦觅那张与先花神极为相似的脸上,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不是先花神重生,那便是先花神留下的血脉!
天帝太微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荼姚的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已被锦觅吸引,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竟不顾天帝威仪,快步从御座上走下,来到茫然失措的锦觅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孩子……你、你告诉我……你母亲……她……她可是梓芬?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
太微抛出一连串的问题,眼中充满了急切与一种失而复得的期盼。
锦觅被他吓了一跳,手腕被攥得生疼,看着眼前这位明显地位极高、情绪激动的男子,她完全懵了,只能下意识地摇头,结结巴巴地道:
“我……我不知道……什么先花神?我不是……我就是一颗葡萄精啊……长芳主说我是天生地养,没有父母的……”
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先花神?女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太微见她一问三不知,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更是疑窦丛生,却又舍不得放开手。
而一旁的水神洛霖也早已按捺不住,走上前来,他看着锦觅,眼神复杂无比,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紧绷:
“孩子,莫怕。你……知道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们!”
有天帝和水神双双护在锦觅身前,态度明显是回护与探究,荼姚纵使心中恨极,气得几乎咬碎银牙,却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对锦觅做些什么。
看着太微那副失态的模样,荼姚更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只觉得这场精心准备的寿宴简直成了一场闹剧和羞辱!
“好!好得很!”
荼姚气得脸色铁青,凤袍一甩,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怒极反笑。
“陛下既然忙于认亲,本宫这寿宴,不办也罢!”
说罢,她狠狠瞪了锦觅一眼,目光中的怨毒几乎化为实质,随即转身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九霄云殿,径直返回她的紫方云宫。
一场盛宴竟以如此方式戛然而止,殿内仙官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气氛尴尬至极。
云渊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叹一声。
见穗禾还站在原地,面露担忧与无措,云渊立刻递给她一个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此时不宜久留,以免被母神的怒火波及。
穗禾与他心意相通,立刻明白过来,当下也不再迟疑,趁着众人注意力大多还在锦觅和天帝水神身上,悄然退出了大殿。
云渊则整理了一下衣袍,面沉如水,快步朝着紫方云宫的方向而去。
他知道,此刻的荼姚定然怒不可遏,他必须前去安抚,如果可以的话,试探着说一下他和穗禾的事情。
而另一边,旭凤仍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之中无法自拔。
他呆呆地看着被父帝和水神围住、一脸无措的锦觅,那张酷似先花神的容颜如同最尖锐的刺,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兄妹”的认知带来的绝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这段尚未开始便已宣告终结、不容于世的感情,哪里还顾得上注意到自己母神是如何的愤怒离场,又是何等的心碎神伤。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一抹让他痛彻心扉的身影。
紫方云宫内,早已不复往日华美整洁的景象。
名贵的琉璃盏碎片溅落一地,精致的摆件东倒西歪,纱幔被扯得凌乱不堪,显然荼姚回来后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仙侍们皆跪伏在外,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收拾。
云渊踏入宫内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片狼藉,以及坐在凤榻之上,胸口仍在剧烈起伏、面色铁青、凤目含煞的荼姚。
“母神。”
云渊神色平静地行礼,同时示意宫人们离开。
见到是自己最看重、也最为出色的大儿子过来,荼姚满腔的怒火和怨愤总算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脸色稍霁,但语气依旧带着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渊儿,你来了。旭凤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在她盛怒之时,自然希望两个儿子都能在身边。
云渊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儿臣见母神离席时神色不豫,心中担忧,便即刻过来探望。并未注意到二弟去了何处,想来……他或许另有要事。”
云渊并没有将旭凤的“失魂落魄”说出来,他担心说出来了荼姚真的要被气死,只是说旭凤“另有要事”,至于锦觅更是一点都没有提及。
荼姚一听,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恨铁不成钢地斥道:
“要事?他能有什么要事!我看他就是被那个小妖精迷了心窍!连同本宫这个母神都不放在眼里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旭凤的寰谛凤翎在那个锦觅身上,寰谛凤翎的意义太过于重要了。
一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喜欢上了锦觅,天后就越发的生气,声音也尖锐起来:
“渊儿!你可知那贱人生的女儿意味着什么?她那张脸!简直就是来向本宫索命的!你父帝方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看到了吗?几千年了!几千年了!他心里从来就只有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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