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壁上的黑雾像退潮般敛去，只在玻璃上留下两道印子——橘色的糖纸印歪歪扭扭，是林野昨天贴的橘子糖糖纸，旁边是夜枭用哨音震出的波纹，细密的纹路像串未写完的音符。
林野摸着那道橘色印子，指尖还残留着灼痛感，是刚才黑雾反扑时被烫的。夜枭靠在容器旁揉手腕，他的哨子尖断了截，是最后吹急调时崩的：“这黑雾留了后手，没彻底散。”
“嗯。”林野低头看，黑斑缩成了指甲盖大小，却更黑了，像颗嵌在玻璃里的煤渣，“它在等机会呢。”
夜枭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盒，打开时叮当作响，里面是些旧物件：“我找着我爸的执勤手册了，你看这页。”他指着泛黄的纸页，上面用红笔写着“交班时检查三次门锁”，字迹力透纸背，和林野父亲的笔迹有几分像。
林野突然笑了：“我爸也这样，每次值完班，都要在本子上画个勾，说‘勾子要带尖，才能勾住念想’。”他从兜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糖纸，是父亲生前最后给他的，里面裹着张纸条，字迹已经模糊：“留半颗糖，记着甜，也记着苦。”
夜枭吹了声短哨，哨音带着点颤：“你爸说得对，这黑斑留着也好，省得以后忘了疼。”他突然往容器里扔了个东西，是枚生锈的钥匙：“我爸当年开仓库的钥匙，说能镇邪。”
钥匙落进容器时，黑斑猛地窜了下，却没敢靠近，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林野挑眉：“这招管用？”
“试试呗。”夜枭的嘴角还沾着灰，是刚才扑黑雾时蹭的，“我妈说，老物件里有气，能压住邪祟。”
两人正说着，容器突然轻微震动，黑斑周围浮起细小白点，像撒了把盐。林野凑近看，差点笑出声——是昨天没清理的糖渣，被黑雾裹着浮起来了。
“你看！”他指着白点，“它怕甜的！”
夜枭也凑过去，鼻尖差点碰到玻璃：“何止怕甜，它还怕你念叨，刚才你说你爸画勾的时候，它缩了半寸。”
林野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照片：“我给你看我爸的执勤照，他总爱把钢笔别在左胸，说‘离心脏近，写出来的字有劲儿’。”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制服，钢笔在阳光下闪着光，和林野现在别钢笔的位置一模一样。
夜枭的眼睛亮了：“我爸也这样！”他赶紧翻出自己的照片，两个穿着不同制服的男人，在不同的年代，以同样的姿势别着钢笔，连笔帽的朝向都分毫不差。
容器里的黑斑彻底安静了，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巧合镇住。林野和夜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念想，早就刻在了骨子里，连姿势都带着遗传的温柔。
“走吧。”夜枭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买橘子糖，这次多买几包，给容器也喂点甜的。”
林野点头，转身时回头看了眼容器，黑斑周围的糖渣闪着微光，像撒了圈星星。他突然明白父亲那句话的意思——有些念留着半截，不是疼，是怕忘了那些藏在疼里的暖。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野手里的糖纸在风里哗啦啦响，夜枭的哨子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响，像在给这余烬未熄的傍晚，哼着不成调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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