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第一次独立行走带来的震撼与喜悦,像一剂强心针,短暂地冲淡了离别的愁绪。但现实的齿轮依旧冷酷地转动着,分别的时刻,无可避免地到来了。
私人飞机已经在那座与繁华都市接轨的国际机场跑道上等待。顾承翊必须乘坐最早的航班先行一步,赶在上午九点前抵达顾氏集团总部,直面董事会的质询与风暴。而苏瑶和宁宁,则会乘坐稍晚一些的航班,由助理和保姆陪同抵达。
机场的贵宾候机室内,气氛凝重而微妙。
宁宁似乎终于明白了“离开”的含义,紧紧搂着苏瑶的脖子,小脸埋在她肩头,不肯看正在做最后准备的顾承翊。苏瑶抱着儿子,感觉他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阵阵发紧。
顾承翊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面装着应对此次危机的核心文件和初步方案。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高定西装,恢复了往日那个一丝不苟、气势迫人的顾氏总裁模样。只是,当他看向苏瑶和宁宁时,那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柔情与不舍,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助理 discreetly(识趣地)站在远处,留给这即将短暂分别的一家人最后的话别空间。
“都安排好了,”顾承翊走到苏瑶面前,声音低沉而平稳,“飞机会准时起飞,落地后老陈会直接送你们回家。家里一切都打点好了,佣人也都知道你们今天回去。”
“嗯。”苏瑶点了点头,努力想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却发现嘴角沉重得难以牵动。她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岛上那段他穿着短裤赤脚陪宁宁玩水的时光,两个影像重叠,让她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涩。
“爸爸……”怀里的宁宁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顾承翊,小嘴一瘪,带着哭腔喊出了这个他刚刚学会不久的词。
这一声“爸爸”,让顾承翊强装的冷静几乎溃不成军。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大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发顶,又用指腹擦去他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
“宁宁乖,”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极力压抑的温柔,“爸爸先去处理一点事情,很快就回来陪你和妈妈。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宁宁似懂非懂,只是看着爸爸,小手朝他伸了伸,又缩回来紧紧抓住妈妈的衣领。
顾承翊的目光终于落到苏瑶脸上,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沉甸甸的嘱托:“照顾好自己,和宁宁。”
苏瑶重重地点头,眼眶发热,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你也是。别太累,事情……总会解决的。”
她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无法在身边给他支持,只能尽力不成为他的后顾之忧。
机场广播响起,提醒着顾承翊所乘航班的登机信息。助理适时地走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顾总,时间差不多了。”
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顾承翊最后深深地看了苏瑶和宁宁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愧疚,有不舍,有担忧,更有一种必须前行的决绝。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拥抱——他怕一旦抱住,就再也舍不得松开。
他毅然转身,迈开长腿,朝着登机口的方向走去。西装笔挺的背影在空旷的贵宾通道里,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寂。
苏瑶抱着宁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通道转角。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怀里的宁宁似乎也感觉到爸爸真的走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在安静的候机室里显得格外响亮和委屈。
这哭声,像是一把锤子,狠狠敲在苏瑶的心上。她紧紧抱着儿子,将脸埋在他柔软的小身体上,汲取着那一点点温暖和力量。
短暂的分别,开始了。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回到那个都市,他们或许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时刻——他忙于应对危机,她独自带着孩子适应环境。前方的路,布满了未知的挑战。
但是,想起宁宁在沙滩上摇摇晃晃却勇敢迈出的第一步,想起顾承翊那个沉默却充满承诺的拥抱,苏瑶用力擦干了眼泪。
她轻轻拍着宁宁的背,柔声安抚:“宁宁不哭,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妈妈陪着你,我们一起等爸爸回家。”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逐渐坚定起来的力量。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聚。他们都在为了同一个家,在不同的“战场”上努力。而她,必须带着宁宁,勇敢地迈出他们在都市生活的第一步。
她抱着渐渐止住哭泣、只是小声抽噎的宁宁,走到窗边。窗外,顾承翊乘坐的那架银白色飞机,正在跑道上加速,然后昂首冲入了云霄,朝着那座他们即将奔赴的城市飞去。
苏瑶的目光追随着那逐渐变成一个小点的飞机,心中默念:
**承翊,加油。我们,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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