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俞宫外的花草上落了层白。
“陛下有令，除两位王爷以外....任何人不得进入！”侍卫在门口阻拦，迎着俊美青年的目光，想着对方的人脉背景，他们也不敢得罪狠了只得说起软话，“还请林尚书，莫要为难小的。”
林风竹也不欲为难他人，他若有所思地离开。
到不远处停下，观望着偶尔进出的宫人。
顿时计上心头。
循着模糊记忆，前去不远处的太监所。
此时太监所无人，
林风竹视线，投向屋檐挂绳上的几件单薄太监服。
取下略微宽大的那套衣服换上。
走出院门时。
正想着怎么混进兴俞宫，那头有个上年纪的老公公喊话，“喂，就是你....跟咱家过来！”
林风竹察觉对方是在喊他，便低头弯腰跟着。
路过兴俞宫门，刚才阻拦的侍卫们并未阻拦，
经过走廊，进入殿内，满是药味。
“陛下流汗，你去打热水！”老公公将宫女太监一个个训了个遍后吩咐，最后将目光打量在林风竹身上。
气氛瞬间凝固。
就在林风竹以为要被拆穿时候，老公公满意点头，“你个头高，刚好侍奉端水！”
林风竹被宫女领着进入，所有人在屏风前停下跪地，林风竹躬身端着盆举过头顶。两位宫女轮番拧干帕子，轻轻替老皇帝擦额头。
只小片功夫，老公公对着身旁的太监继续轻声喊话，“水快凉了，速去接热水。”
场面乱中有序。
趁着众人忙得无暇顾及，林风竹偷偷瞧了眼。
屏风半遮着，
老皇帝躺在龙床上，脸色青灰，是将死之人的征兆。
这段时日，
他跟老皇帝相处过，对方拥有身为皇帝的职业病。
敏感多疑还冷血无情，
对于这位老皇帝将要离世，林风竹也没有太伤心难过。
此时，
老皇帝颤颤巍巍地拉着老板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朕有很多个孩子，临了陪朕的也只有你....你终于做到了！\"
“朕唯愿江山永固....最担心的还是你....”老皇帝虚弱地说完，又咳嗽几声喘气，“他……确实不错，可棋子终究是棋子，用久了也不可有感情....当初，你若听朕的，让他像白眉那般入宫，以他才能又死心塌地忠心....或可保大俞兴盛百年。”
林风竹听到这话，端盆的手差点不稳。
他将头埋得更低了，心思百转。
若是，
老皇帝将他看作棋子，
那倒没啥好气的，毕竟有用之人才能被人利用。
可是，对方不满足。
还要将他变成太监？
这也太恶毒了吧？！！！
听听！
这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幸好，老板当初没有听信。
果然，
赵玦淡淡开口，“他不会。”
“你已被他迷了心智。”老皇帝似乎也料到对方的回答，说话时喉咙卡着痰湿，“当初先皇也说过与你同样的话，可惜那人亲手扶持了四大世家....将朕害得不人不鬼，尊严全无....林家终究也会是下一个世家，不可不防....”
林风竹听得心中暗骂。
老皇帝竟然把他想得如此大逆不道！
天地良心，
他确实想要林家发达，但他真没有想过让林家祸害朝廷。
他就想一辈子荣华富贵，林家光耀门楣。
仅仅这点小要求，怎就不让他如愿呢？
“所幸，朕也替你办好了...”老皇帝突然发笑，他老眼胡乱看向四周，“朕已给他用了半颗乾坤倒悬，你只需要再给他服下剩余半颗，他便不会再有子嗣，往后才能对你一心一意……”
林风竹听到此处，浑身血液似乎已经凉透。
原来，
最近大半年，他失去了能力。
背后竟然是老皇帝给他下药了！
这个老登！
林风竹咬牙切齿暗骂对方。
想着老皇帝快死了，便镇静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何苦和将死之人计较？
现在更重要的是，
他得知道，老板的意思。
老板会不会也认同？
若是对方认同，他又该如何选择？
是乖乖接受命运，还是反抗？
林风竹用尽最后全力抬眸偷看，隐在屏风那处的赵玦，没有给出确切答案，只道了一句，“用不着你自作主张，本王自有决定。”
老皇帝难得沉默，随后笑得古怪，“也罢，你终究会明白....”
顿了顿，老皇帝神情恍惚起来，他扭头朝门外看去，伸出手往前，“有人来接朕了....朕看到了母妃...明...明...夜........”
那张枯木的手无力垂下，
老皇帝死了。
丧钟响彻，在皇宫内回荡.....
所有人跪地痛哭，那哭丧声刺耳至极。
“都出去！”赵玦低哑声带着丝颤抖，
宫人们纷纷起身退出。
林风竹惶惶站起身，他看了眼屏风那处的孤索人影，想要上前宽慰，却又回想老皇帝临终前的话，以及对方语气的保守.....
无不在告诉他，
坦诚相对会撕破脸，
假装糊涂有回旋余地。
两者之中，他选择了后者。
在宫人裹挟之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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