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浸透了整栋病楼。楚枫辞躺在床上，听着走廊里巡夜护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悄悄睁开眼。
墙角的摄像头红点依旧亮着，但003早已用循环画面覆盖了实时监控，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藏在虚拟的熟睡假象里。
窗外传来空调外机轻微的震动时，楚枫辞立刻坐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借着月光往窗边走。
黎砚川翻进来的动作比昨晚更轻，落地时甚至没带起一点风，只是白大褂的袖口沾了片枯叶，大概是从楼下爬上来时蹭到的。
“没睡？”黎砚川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夜晚特有的沙哑。
楚枫辞没说话，只是朝他伸出手。他的掌心是事先拿出来的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边缘被汗水浸得发潮——那是他下午趁护工换班时，用鞋底藏着的纸条抄的数字。
黎砚川的目光落在纸条上，瞳孔微缩。他没立刻去接，而是先走到墙角，指尖快速扫过暖气片缝隙，确认摄像头的红点没有异常波动，才转身接过纸条。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那串歪歪扭扭的数字。
黎砚川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指尖因为用力而捏皱了纸条边缘。
“哪来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楚枫辞往后缩了缩，又摆出那副怯生生的样子，手指指向墙壁：“画里的河在说话，它告诉我这些数字，说……说藏着能赶走长颈鹿的咒语。”他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我不敢留，给你。”
黎砚川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楚枫辞几乎要以为自己露了破绽，他才忽然转身，将纸条叠成极小的方块，塞进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里。那里贴身，藏得最稳。
“做得好。”他的声音缓和了些，伸手想摸楚枫辞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咒语我收下了，明天……它就不会再来了。”
“心动值加6，当前心动值55。”
“黑化值加3，当前黑化值43。”
楚枫辞偷偷抬眼，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警惕，有探究，还有一丝极淡的……暖意。
黎砚川没再多待，确认四周无异后，又从窗户翻了出去。空调外机的震动声消失时，楚枫辞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
他看着墙壁上的红色河流，忽然觉得这串数字像把钥匙。或许它打不开黎砚川的秘密，但至少能让他离真相更近一步——无论是院长的实验，还是那个被篡改的剧情。
楚枫辞躺回床上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却仿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落在那片红色的涂鸦上，像在守护一个即将被揭开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护工来送药时，楚枫辞难得没有挣扎。他乖乖地接过药片，就着温水吞下去，眼神里那层湿漉漉的恐惧淡了些，多了点平静的茫然。
护工狐疑地看了他两眼，骂了句“总算正常了”，转身离开时，没注意到楚枫辞悄悄将药片藏在了舌下。
等病房门关上，楚枫辞立刻冲进卫生间，将药片吐在马桶里冲掉。镜中的少年脸色苍白，眼底却清明得很——他需要保持清醒，今天黎砚川大概率会有动作。
果然，上午十点，黎砚川推着治疗车出现在病房门口，白大褂口袋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该做认知训练了。”他的语气和平时没两样，推着车走到床边，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墙壁上的涂鸦，在那个倒过来的“Y”符号处顿了顿。
楚枫辞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声音闷闷的：“又是搭积木？我不喜欢，那些木头会变成虫子。”
“今天换个游戏。”黎砚川从治疗车下层拿出一副拼图，盒子上印着森林图案，“拼完这个，我带你去花园喂兔子。”
“兔子？”楚枫辞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它们耳朵是尖的，会咬人的。”
“不会，是普通的兔子，白色的。”黎砚川拆开拼图，将碎片倒在床头柜上，“你看，这上面的兔子很乖。”
楚枫辞盯着拼图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拿起一块，是兔子的耳朵。“你昨晚用咒语了吗？”他小声问，“长颈鹿没再来。”
黎砚川的指尖在拼图碎片上顿了顿，抬眼时眼底带着笑意：“用了，它怕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手里的拼图渐渐成形。楚枫辞故意放慢速度，时不时把碎片放错位置，等着黎砚川开口。
果然，拼到兔子的眼睛时，黎砚川忽然说：“你昨天给我的数字，我查了，是病院的药品编号。”
楚枫辞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药品？不是咒语吗？”
“是咒语。”黎砚川顺着他的话说，声音压得很低，“能找到藏起来的‘怪物’。你还能从画里看到别的吗？比如……穿白大褂的人在做什么？”
他在试探。楚枫辞心里清楚，却装作没听懂，指着拼图上的树洞说：“那里有眼睛，很多很多眼睛，在看兔子。”
黎砚川的眼神沉了沉。树洞？他立刻想起那串数字对应的药品——是一种强效致幻剂，而存放这种药剂的仓库，就在病院后院那栋废弃的小楼里，楼前恰好有棵老槐树，树干上有个巨大的树洞。
“画里的河，流到树洞那里了吗？”他不动声色地问。
楚枫辞点点头，忽然凑近他，用气音说：“河水里有钥匙，亮晶晶的，院长每天都去捞。”
黎砚川的瞳孔猛地收缩。钥匙？难道是仓库的钥匙？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院长的声音：“黎医生，来我办公室一趟。”
黎砚川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看了楚枫辞一眼，眼神复杂，像是在叮嘱，又像是在告别。“拼图先放在这，我回来继续拼。”
他说完，推着治疗车快步离开，白大褂口袋里的东西硌出一个明显的轮廓。
楚枫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拿起一块拼图碎片，对着光看了看。碎片上印着兔子的眼睛，黑溜溜的，像在注视着他。
“003，黎砚川要去仓库？”
“可能性92%！”光屏上跳出仓库的平面图，“根据药品记录，那里确实存放着致幻剂，而且院长的日程表显示，他每天下午三点会去那里检查库存。”
楚枫辞将拼图碎片放回桌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看来那串数字真的起作用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开始在意识里模拟黎砚川可能遇到的情况。仓库里会有什么？实验记录？还是院长设下的陷阱？
不管是什么，他都得做好准备。毕竟，他的任务不仅是解开黎砚川的黑化之谜，更要确保他能活着走出这家病院。
墙壁上的红色河流依旧蜿蜒，仿佛在无声地指引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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