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和不忍。
他叹了口气,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石娃子……慧英她……失联了。”
“失联?!”
石午阳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李过沉重地点点头:
“就在几个月前。她在京城苦心经营的暗桩,出了叛徒!几乎被连根拔起!死伤了不少忠勇的兄弟和姐妹……慧英那丫头……听说是侥幸逃了出来,但……杳无音信。”
李过看着石午阳瞬间变得惨白的脸和紧握成拳的手,心中也满是无奈和痛惜。
“太后得知消息后,伤心了好几日,茶饭不思。我们剩下的这些弟兄接受改编为忠贞营后,这一年多来四处转战,居无定所,派了几波人手去寻,可是……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也不见尸。”
巨大的恐慌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石午阳的心脏!
慧英姐失联了?难道已经……
对于慧英,石午阳是真正产生了男女之情,而面对朝夕相处的豆娘,虽然豆娘她哥哥韩豆饼一直希望他俩能成亲,但石午阳一直以来都是当妹妹相对,感觉上很亲,但离男女之情始终感觉少那么一点意思,
“石娃子……”
李过看着石午阳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忍,沉声安慰道,
“慧英那丫头,机灵得很,功夫也好,没那么容易折掉!说不定是藏在哪个地方养伤,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你放心,老子会继续派人打探!一有消息,立刻派人告知你!”
石午阳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此刻再怎么慌乱无济于事。
石午阳站起身,对着李过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哑:
“……多谢大帅!若有慧英姐的消息,恳请大帅务必告知!她对我有再造之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过沉重地点点头:“放心,老子记下了。”
为了转移沉重的话题,也为了商讨军务,李赤心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指着湖广一带:
“石娃子,你来得正好。自阿济格、多铎这些最凶的八旗精锐北返后,如今在湖广的鞑子绿营,多是些前明降军!像江北四镇的刘良佐、高杰叛逆等部,还有左良玉留下的杂牌!看着人多,实则外强中干!”
李过用力点在地图上荆州的位置,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和强烈的渴望:“荆州!老子心头的一根刺!郑国维这叛逆,让数万兄弟折戟沉沙!此仇不报,老子死不瞑目!如今鞑子军在湖广兵力分散,正是夺回荆州的良机!”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石午阳,发出邀请:
“石娃子!你护国军扼守要隘,兵精粮足,还有公主殿下的大义名分!你我联手,你从北边策应,牵制襄阳、承天(钟祥)的绿营狗,忠贞营顺江而下,水陆并进,再攻荆州!如何?”
石午阳看着地图上荆州城的位置,又看了看李过眼中燃烧的复仇火焰和殷切期望,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荆州城坚,驻军虽然大多为降军,但经年初的围城之后,城防再次加固了不少,且也进防了一些八旗援兵。
更重要的是,他们刚刚经历长途跋涉,带回了至关重要的燧发枪和新粮,急需休整、训练和消化。
另外慧英失踪的消息,更让他心神剧震。
石午阳沉吟片刻,对着李过抱拳,语气诚恳而带着歉意:
“大帅雄心,末将佩服!夺回荆州,雪耻复仇,亦是末将夙愿!然……”
他顿了顿,
“末将此番南行,历时数月,人马疲惫。新得粮械需运回谷中妥善安置,公主殿下在谷内亦需护卫。仓促出兵,恐力有不逮,反误了大帅大事。”
石午阳走到地图前,指着夷陵和野人谷的方向:
“恳请大帅暂缓些时日。待安顿谷中,整军经武,必当厉兵秣马,随时听候大帅的调遣!届时由野人谷出兵南下,或攻襄阳,或袭承天,断敌后路,与忠贞营主力遥相呼应,共取荆州,方为万全!”
李过听着石午阳的分析,眼中的火焰慢慢平复下去,代之以冷静的思索。
他知道石午阳所言不虚,护国军比不上忠贞营,目前确实需要整军发展。
石午阳承诺日后策应,态度也足够诚恳。
“嗯……”
李过沉吟着,最终重重一拍地图,
“也好!磨刀不误砍柴工!石娃子你说的在理!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安顿,抓紧练兵!老子这边也再多做些准备!待时机成熟,咱们兄弟联手,一定要荆州城里的叛逆血债血偿!”
“谨尊大帅!”
石午阳肃然抱拳。
告别了李过,走出大院,冬日的寒意似乎瞬间浸透了骨髓。
他望向西边,那里是归途,也是未知的等待。
……
石午阳本来是准备在夷陵稍作逗留便即刻北归,
奈何李过执意挽留他多住两日,以便深入地商讨日后联手攻打荆州城的细节。
石午阳终究是拗不过李过的盛情,只得在府邸的后院厢房住了下来。
后院厢房倒也清静,只是石午阳归心似箭,加上慧英下落不明的消息令他坐卧难安,
李过拉着他在地图前反复推演日后夹击荆州城的方略,石午阳也只能强打精神。
仅仅住了一日。
翌日傍晚,冬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撒下一片金色。
石午阳正与李过在院厅里用简单的晚饭,桌上摆着几样本地菜蔬和一大盆炖肉,气氛温暖融洽!
两人正在商讨鄂西防务。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的铿锵声!
“大帅!堵军门八百里加急军令!”
一名满脸汗水的亲兵冲进厅内,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气息粗重。
李过眉头一拧,放下碗筷,接过信函迅速拆开。
借着摇曳的烛火,他目光如炬地扫过信纸,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眉宇间那股深重的疲惫被凌厉的杀伐之气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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