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暴雨连下了三天，红旗大队的晒谷场积起半尺深的水。林悦披着蓑衣去看双界藤时，发现竹架下的积水里浮着些银白色的光点，凑近了才看清，是无数细小的时空孢子，正随着雨水往现代的方向漂去。
“现代林悦说，这是‘界标孢子’。”苏然撑着伞跟过来，伞沿的水滴落在藤叶上，溅起的水花里映出两个重叠的倒影——一个是雨靴上沾着泥的自己，一个是穿雨披的现代林悦，“她那边的实验室也在下孢子雨，落在培养皿里，长出了带麦香的番茄苗。”
林悦蹲下身，任由孢子落在手背上。那些光点触到皮肤就化作温热的细流，顺着血管往心脏的方向涌，石泉之心的位置传来熟悉的悸动，像有朵花在胸腔里缓缓绽开。
“它们在传递生机。”林悦的声音带着惊奇，“这个时空的麦香，现代的科技气息，都跟着孢子在流动。”
雨停的那天，环形番茄林突然开满了花。嫩黄的花瓣边缘泛着银光，花蕊里滚出金色的花蜜，引来两个世界的蝴蝶——这个时空的粉蝶翅膀上带着红纹，现代的蓝蝶翅尖镶着银边，它们在花丛中追逐，翅膀扇起的风带着淡淡的番茄香。
“是双界蝶！”念安举着捕虫网跑来，网兜里的蝴蝶正产下银白色的卵，“周爷爷的日记里说，当双界蝶出现，就该准备‘通庆节’了，两个世界要一起庆祝融合成功。”
通庆节？
林悦想起现代林悦信里的话：“实验室的同事们想办个跨时空交流会，展示两个世界的成果。如果你们那边方便，我们可以在环形林搭个舞台，一边演皮影戏，一边放科幻电影。”
她看着藤蔓间穿梭的蝴蝶，突然觉得这个想法无比贴切。两个世界的差异，本就该像蝴蝶的翅膀，各有各的绚烂，却能在同一片花海中和谐共存。
接下来的半个月，红旗大队和现代实验室都在忙碌。村民们编了挂满番茄的彩门，将晒干的番茄串成灯笼；现代林悦的团队运来轻便的投影设备，在藤蔓组成的幕布上调试画面；念苏则在两个世界间穿梭，教这边的孩子认识现代乐器，带那边的学生体验石磨磨豆浆。
通庆节那天，环形番茄林被装点成了童话世界。彩门的番茄灯笼在风中摇晃，双界藤的拱廊下，村民们的皮影戏和现代的3d投影交替上演：这边是“嫦娥奔月”的皮影，影人的衣袂飘进投影里，化作宇航员登月的画面；那边是现代的科幻短片，飞船的尾焰落在皮影幕布上，变成传统的烟花图案。
张婶带着妇女们做了长桌宴，桌上的菜一半是这个时空的风味：番茄炖牛腩、粉蒸肉、野菜团子；一半是现代的菜式：番茄意面、芝士焗薯泥、水果沙拉。最奇妙的是中间那盆番茄汤，用双界藤的果实熬制，喝一口，能尝出麦香与奶香的混合，像两个世界的味道在舌尖上拥抱。
“这汤咋做的？”张婶凑到现代林悦身边，看着她手里的料理机眼睛发亮，“回头我也整一个，给娃他爹补补。”
现代林悦笑着教她按按钮：“其实原理跟你们的石磨差不多，都是让食材的味道融在一起。”
林悦站在拱廊顶端，看着下方欢笑的人群。苏然正在教现代的年轻人用镰刀割麦，念安举着现代的自拍杆，教张婶的孙子拍蝴蝶；远处的田埂上，两个世界的孩子们正围着念苏，听他讲时空枢纽的故事，银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看。”苏然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我们做到了。”
林悦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她想起最初穿越时的惶恐，想起与执念对抗的艰难，想起无数次在裂隙中看到的微光，突然觉得所有的挣扎都有了意义。所谓的守护，从来不是死守一方天地，而是勇敢地打开门，让光与光相遇，让暖与暖相拥。
黄昏时分，双界藤突然剧烈摇晃，所有的花瓣同时转向天空，花蕊里的花蜜汇聚成道金色的溪流，顺着藤蔓往地泉的方向流去。溪水中，无数双界蝶的卵正在孵化，幼虫通体银白，啃食着藤蔓的枯叶，排出的粪便落在地上，长出新的绿芽。
“是新生的预兆。”念苏的声音带着惊叹，他指着地泉的方向，那里的水面正泛着金光，黑色石碑的影子在水底轻轻晃动，碑上的符文组成个巨大的“生”字，“石泉在祝福我们。”
现代林悦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新的监测数据：“两个世界的能量场完全同步了！连地心引力的细微差异都消失了！”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村民们点燃了番茄灯笼，现代的年轻人放飞了无人机，无人机拖着彩带穿过藤蔓，与灯笼的光交织成一片璀璨。皮影戏的影人被投影放大，与宇航员的影像并肩站在星空下，背景里，双界藤的藤蔓正顺着光往宇宙的方向延伸，像在邀请更多的可能。
深夜的庆功宴上，林悦和现代林悦碰了碰杯，杯里的番茄汁泛起金色的泡沫。“其实我一直想问。”林悦看着对方耳后的红痣，“你那边的我，有没有想过留在现代？”
现代林悦笑了，指尖划过戒指上的三泉图案：“就像你没想过离开这里一样。我们早就不是‘两个’林悦了，是一个灵魂在两个世界扎根，哪边都是家。”
林悦想起地泉边那些新生的绿芽，突然明白，所谓的融合，不是谁取代谁，而是像这些芽尖，带着两个世界的印记，却能长出属于自己的新绿。
通庆节结束后，环形番茄林又有了新变化。藤蔓上结出了带字的番茄，有的写着“平安”，有的刻着“喜乐”，摘下来送给谁，谁就能梦到另一个世界的美好景象。双界蝶的幼虫结了茧，破茧而出的成虫翅膀上，一边是红旗大队的地图，一边是现代城市的街景。
林悦将带“相守”二字的番茄递给苏然，看着他咬下去时，耳根微微发红的样子，突然觉得，最好的时光，就是这样：有爱的人在身边，有值得守护的土地，有跨越时空的温暖在延续。
地泉的水面映着新的星空，两个世界的星辰在水里连成一片。黑色石碑安静地沉睡着，碑上的符文不再预示危险，而是像串温柔的密码，记录着所有关于连接与共生的故事。
念苏站在藤蔓下，银戒指与新结的青果产生共鸣。他抬起头，目光掠过两个世界的夜空，嘴角扬起熟悉的微笑——像在说，别担心，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是啊，故事永远在继续。在每颗发芽的种子里，在每只穿梭的蝴蝶翅膀上，在每个跨越时空的约定中。而林悦知道，只要双界藤还在生长，只要石泉还在流淌，这份跨越时空的守护与爱，就会像番茄藤一样，一季又一季，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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