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接下“教导乐乐”这个重任,薛杨薛小爷的日子就变得格外“丰富多彩”。他发现自己那套京城顶级纨绔的做派和学识,在乐乐小朋友天真无邪的“魔爪”下,经常溃不成军,却又甘之如饴。
薛杨耐着性子教乐乐写字。乐乐握着小小的毛笔,写得歪歪扭扭,墨团糊了好几个。他抬起小脸,看着一旁强忍呵欠的薛杨,大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崇拜:“薛叔叔,你懂得真多!字也写得好看,像……像书上印的一样!你真厉害!”
这朴实无华、却直击心灵的赞美,让薛杨浑身舒泰,仿佛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那点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他轻咳一声,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故作矜持地摇了摇并不存在的折扇:“哼,算你小子有眼光。本少爷这点微末伎俩,在京城……罢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来,这个‘永’字,手腕要稳,看本少爷再给你写一遍!” 瞬间干劲十足。
学累了休息时,乐乐啃着点心,忽然对着薛杨感慨:“薛叔叔,你什么都会,真好啊。”
薛杨正得意地呷了口茶,就听小家伙用软糯糯的声音,无比认真地继续说道:“我长大了,也要做一个像薛叔叔这样优秀的人!”
“噗——咳咳咳!” 薛杨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他手忙脚乱地放下茶杯,一个箭步冲上去,不是感动地拥抱,而是**惊恐万状地捂住了乐乐的小嘴**!
“我的小祖宗!这话可不敢乱说!” 他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飞快瞥了一眼窗外,确认苏晓晓没在附近,这才心有余悸地松开手,弯下腰,对着乐乐那张茫然的小脸,用气声严肃“教育”:
“像谁都不能像我知道吗!你娘……你娘她指望你考状元当青天呢!你要是敢长成我这样……” 他想象了一下苏晓晓得知自己儿子的人生理想是成为“薛杨第二”时的表情,顿时打了个寒颤,语气更加沉重,“你娘她……她能当场活劈了我,再把咱俩一起回炉重造!听话,你的人生目标是当周文渊,哦不,是比你爹更厉害的状元郎,记住了吗?!”
乐乐被他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唬住了,懵懂地点点头,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像薛叔叔这么好的人会让娘亲生气,但还是把“不能像薛叔叔”牢牢记在了心里。
自打上次周文渊那番“紫薇童子、福泽家族”的言论后,周家内部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苏晓晓乐得清静,除了必要的事务,鲜少回村。而周母,经历了上次的敲打,更是彻底消停了下来,甚至隐隐不希望苏晓晓常回来。人心便是如此奇怪,自己过得好固然重要,但若能亲眼看着昔日对头、那些曾嘲笑过他们二房落魄的邻里依旧困顿,那份隐秘的快意,有时甚至能超过自身幸福的喜悦。她怎能容忍自家这尊“活财神”回来,万一不小心“逸散”了福气,让那些死对头沾了一星半点的光,那简直比割她的肉还让她难受!这无异于亲手将仇人送上好日子,真真是比杀了她还让她憋屈。
然而,近日却有一桩天大的事,让周母不得不硬着头皮,催促着让人赶紧去镇上,将儿子和儿媳请回来——失散多年的二姐,有消息了,而且,人找回来了!
大哥周文广几经辗转打听,终于找到了当年买下二姐的那户人家。得到的消息却令人心酸。二姐被转卖后,进了大户人家做丫鬟,后来被那家的四老爷看上。可那老爷是个惧内的,不敢纳回家,只将二姐偷偷安置在外头做了见不得光的外室。新鲜了两年,那老爷腻了,竟又将二姐转手卖给了走街串巷的卖油郎张二麻子。许是命运生出了一丝怜悯,这张二麻子虽穷,待二姐却还算实在,二姐这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还生了个儿子。可惜好景不长,前两年张二麻子因口角被地痞恶霸失手打死了。儿子一去,婆婆本就病弱的身体彻底垮掉,临死前,许是良心发现,才将那张攥了多年的卖身契,还给了二姐。
周文渊和苏晓晓接到消息,立刻放下手中事务,赶着马车赶回村里。周家院门口,一家人早已翘首以盼。周父局促地搓着手,眼神躲闪,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周母则是不停地抹着眼泪,既有即将见到女儿的激动,更有深埋心底的无地自容。二哥面色沉郁,四哥眼眶泛红,拳头紧握。大嫂二嫂更是互相搀扶着,眼泪就没断过。
马车轱辘声由远及近,终于缓缓停在院门前。大哥下了车,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常年劳作风霜痕迹的手掀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裙的妇人,低着头,动作有些迟缓地下了车。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眼角已爬上细纹,却依稀能辨出昔日清秀轮廓的脸。正是二姐,周文秀。
“二妮!我的二妮啊!” 周母哭着上前想要搀扶。
二姐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侧身避开了母亲的触碰,眼神疏离而冰冷。
“二姐!” 大嫂张桂兰和二嫂李翠莲再也忍不住,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她,三人顿时哭作一团。
“二姐!你受苦了!是我们没用!是我们没能护住你啊!” 大嫂哭得撕心裂肺,紧紧抱着二姐单薄的身子,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二姐的眼泪也终于决堤,她伏在大嫂肩头,声音哽咽破碎,那些被她深埋的屈辱和痛苦,在至亲的怀抱中再也无法隐藏。
娘哭着说二妮啊你还是怨爹娘!我当时也是没办法,我做儿媳的只能听公婆和相公的,我能有啥子办法呦!说着抹起了眼泪。
就是,二妮当年爹也是不得已,孝道大过天!你看现在不是也好好的,莫要记恨爹娘。爹一边低着头抹眼泪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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