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妙染刚刚生育，还需要坐一段时间的月子，因此程光阳留在泉州的家眷们，依旧没有北上。
不过倒是有另外一个女子，专程从金陵寻到京城，来找程光阳了。
正是他当初在汪汝谦府邸，留宿了一夜的李湘真。
一年没见，李湘真出落得愈发标致，双瞳剪水、眉目如画。头绾松鬓扁髻，身上穿着一件天蓝色竖领大袖衫。
很有一种小少妇的韵味。
“老爷……妾身自作主张来见你，你不会生妾身的气吧？”
程府后堂，李湘真领着两个小丫鬟，轻扭纤腰，身形款款地走到程光阳面前。一面低眉敛衽、屈膝行礼，一面悄悄打量他的脸色，声音娇弱道。
程光阳摆手示意她坐下，轻笑道：
“你都自己找上门来了，我难道还会把你赶回去不成？”
李湘真听了这话，心中欢喜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忙以袖掩面，抽咽道：
“妾身就知道，老爷身份如此尊贵，绝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男子……”
对于李湘真这类女子而言，能嫁入程府作妾，简直和入宫为妃无异了。
原本她一直担心，程光阳对自己并无感情，只是贪恋自己的身体才留宿一夜，如今见对方并无此意，自然喜极而泣。
“好不容易来见我，哭哭啼啼的像什么。”
程光阳起身走到李湘真面前，俯身勾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片刻，用命令的语气道：
“不许哭，笑一笑。”
“嗯呢……”
李湘真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破涕为笑，主动站起来，伏进程光阳怀中。
随李湘真一起来的两名小丫鬟，此时正站在后方，见两人依偎在一起，不由得抿嘴浅笑。
程光阳注意到二女，询问李湘真道：
“她们是你的婢女？”
李湘真颔首道：“她们是妾身在金陵旧馆时，服侍妾身起居的丫鬟，后来妾身与老爷有了肌肤之亲，汪大官人替我脱籍时，顺道把她们也赎了下来，仍旧跟在我身边。”
“挺水灵的，什么名字？”
程光阳随口问道。
“一个叫柳隐，十岁未满。一个叫顾媚，九岁未满。”
李湘真笑着道：“别看她们年纪不大，妾身平日里教她们音律舞蹈，教她们丹青书画，她们一学就通，聪明伶俐得很呢。”
“啧……”
程光阳忍不住咂了咂嘴。
柳隐不就是柳如是，顾媚不就是顾横波么？真是巧了，秦淮八艳中的两艳，就这样因缘际会，进了自己的府中。
虽说现在还只是两个小萝莉。
“老爷，你是不是想……”
见程光阳抬眼望着柳隐和顾媚，半晌不言，李湘真心里似是猜到了什么，伏在他怀中，悄声问道。
程光阳低下头望着李湘真，用手指抚弄她的脸颊，虚伪道：“你在想什么，本老爷是那种人吗？”
李湘真捧起他的手指，放在口中轻轻吮吸，语带讨好道：“老爷若是真的喜欢，妾身可以亲自替老爷调教，等再过几年就让她们侍奉老爷，保证老爷满意。”
“好了好了，这话不要再提，好像你是个老鸨，我成了嫖客一般。”
程光阳收回手指，朝她后臀轻轻拍了一掌，故作不悦道。
“好，妾身不提了……”
李湘真笑了笑，连忙点头称是。
不远处的柳隐和顾媚闻言，哪里听不出两人在说什么，稚嫩的脸庞上，很快双双染起红晕。
…
咸嘉元年，四月。
大明北方边境，忽然传来消息，蒙古的林丹汗率领察哈尔本部，科尔沁、喀喇沁等部，与内喀尔喀五部首领宰赛，大兴安岭东麓，辽河上游爆发激战。
此战，身为蒙古共主的林丹汗，竟被宰赛打得大败，对方一面整顿兵马北遁，一面派遣使者南下，向明朝求援。
而宰赛方面虽然获胜，自身损失同样非常严重，因此对方也派人南下，希望能获得明朝支持。
对此，以程光阳为首的大明朝廷，态度非常明确——表面上对双方保持中立，暗地里则是偷偷支持林丹汗所部的察哈尔蒙古，以制衡日渐强大的宰赛，免得对方将来又变成第二个后金。
“北方的蒙古边患，始终是高悬我大明头顶上的一柄利剑，应该怎么解决呢……”
文渊阁中堂，望着北方各地边镇传来的塘报，以及当地巡按御史送来的奏本，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一品官袍的程光阳，心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兴明社虽说已完全执掌了朝政大权，可接下来大伙要面临的问题，却一点也不轻松。
千言万语，其实还是要继续改善财政，而改善财政的办法，无非就是开源与截流。
开源方面，程光阳此前已经做出了不少努力，包括清丈土地、核实人口、厘清赋税、开通海贸。
截流方面，主要有两个措施。
一个措施是大力削减宗室开支，断绝大多数朱明皇族的供养，让他们和平民百姓一样，耕田种地、缴纳赋税。关于这件事，程光阳目前已经在着手推进。
除了削减宗室开支外，剩下一个措施，就是想办法削减九边多余军费，同时增强边军的综合实力。
不过这件事的困难程度，远超想象。
大明边镇的各级将领，两百五十年来，已经彻底腐化堕落。虚报兵额，侵吞土地，截留军饷，欺凌军户……
这些事，朝廷高层心知肚明，但出于种种顾虑，虽屡屡申禁，却又一直不敢太过较真。
毕竟你今天敢派人去调查他们，不准他们冒空饷、喝兵血，明天人家就敢给你来一场兵变。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大明北方边境之外，还有大量的蒙古诸部，随时在虎视眈眈。
边军虽然腐化堕落，战斗力大打折扣，但朝廷没有别的办法，还是得指望他们抵御鞑子进犯，所以不敢，也不能和他们翻脸。
如今程光阳和兴明社，想要解决九边军费过重的问题，首先就得解决北方边患。
哪怕不能彻底解决，只要暂时能保证边境地区平静个七八年，十几年，这件事也就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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