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阳没有接受李湘真敬来的酒，李湘真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当即吓得小脸煞白，随即眼眶通红，泪水仿佛断线珍珠一般，啪嗒啪嗒地往外流。
旁边的汪汝谦、钱谦益，老鸨徐佛等人，也以为程光阳不高兴，心中又着急，又惶恐，纷纷对着李湘真怒目而视。
“呜呜…呜呜呜……”
李湘真见状，再度委屈地哭了起来。
“好了，你哭什么，我又没怪你。”
程光阳摇了摇头，起身对汪汝谦、钱谦益、徐佛三人道：
“这件事与李姑娘没有关系，你们不要怪他，也不要为难他。”
“知道了，知道了……”
几人闻言，连忙点头哈腰道。
程光阳兴致全无，自顾自走下雅间，离开了戏楼。
汪汝谦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满脸不解道：“太师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依我看，多半是你方才硬要撺掇李姑娘给太师敬酒，让太师不高兴了。”钱谦益想了想，开口说道。
“啊，这，我这不是在奉承太师吗，他为何会不高兴啊。”汪汝谦还是不能理解。
钱谦益道：“然明兄，你有些喧宾夺主了，太师真要对李姑娘感兴趣，用得着你多此一举吗，搞得太师好像在逼良为娼一般。”
“什么逼良为娼，这些女子，本来就是娼妓嘛。”汪汝谦不以为然道：“你也别光说我，方才你还不是一样，硬要让李姑娘给太师敬酒。”
“我那都是被你给带歪了。”钱谦益笑着道。
汪汝谦、钱谦益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他们所说的内容，还是传到了旁边徐佛和李湘真的耳中。
李湘真秉性聪颖，听到这二人都管程光阳叫太师，很快便猜到了程光阳的真实身份。毕竟当年王修微的故事，一直在金陵旧院广为流传。
意识到方才那位程老爷，极有可能就是当今大明朝最有权势的兴明社社长，前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程光阳，李湘不由得呆住了。
心中又惊喜，又懊悔。
惊喜是因为程光阳这样的大人物，一般人根本没机会接触，自己竟有幸与他相见。懊悔则是懊悔自己方才表现得实在太糟糕，根本没能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
“唉……”
想到这里，李湘真不由得黯然长叹，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且说钱谦益和汪汝谦这边。
按照二人之前的打算，他们原本是想打算借戏楼听曲的机会，试探程光阳的态度。
只要程光阳对李湘真感兴趣，他们便立刻出钱，把李湘真从妓院里赎出来，送给对方做枕边人。
谁知道事情却莫名其妙地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牧斋，你说太师对李湘真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态度？咱们还要不要给她赎身？”
出了戏楼，汪汝谦心中拿不定主意，询问钱谦益道。
钱谦益思索片刻，摸着下巴道：“我看太师对这小丫头，多少还是有些兴趣的，只不过像太师这个层次的人，做什么事讲究脸面，你直接把李姑娘塞到他床边，他反而会不高兴。”
“那应该怎么办……”为了能讨好程光阳，汪汝谦也不嫌麻烦，继续追问道。
钱谦益道：“反正你那么多银子没处花，不如出个几千两，把李姑娘赎出来，安置在你的府中，有机会便让她多在太师面前露脸，吸引太师的注意。”
“好，都听你的。”
虽然不知道钱谦益的办法对不对，不过汪汝谦还是决定试一试。
当日午后，他便找到老鸨徐佛，以高于行情数倍的价格，将李湘真从旧院赎出，脱了对方的贱籍，而后将她安置在自家府邸中。
李湘真被赎出后旧院之后，还以为是汪汝谦本人要纳她为妾，心中先是隐隐失望，随后很快便接受了现实。
像她们这类出身低微的女子，根本没有主动选择的权力，能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完全是看运气。
相较很多平常人而言，汪汝谦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钟鸣鼎食、家财万贯，年纪也还未满五旬。
然而让李湘真没想到的是，汪汝谦把她买回家，并不是为了要纳她作妾。
“李姑娘，本老爷买你回来，并非是要收你做侧室……”
汪府左后院，一间上等厢房内，汪汝谦将李湘真安置好，给她配了五六名丫鬟后，私下找到她，开门见山道：
“今日那位程大老爷，你见过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李湘真闻言，顿时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悲戚，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想了想，垂首道：“先前侬家，似乎哪里惹恼了程老爷，程老爷却没有为难过侬家，想必他不但是个大人物，还是个大善人。”
这话倒是李湘真有感而发，程光阳对她，确实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用强的行为，毕竟以对方的地位，做这样的事很掉价。
“说的是，说的是，那你愿不愿意主动服侍程老爷，伺候程老爷一辈子呢？”
汪汝谦说到这里，仰起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李湘真。
发现她个子虽然娇小，眼睛却水汪汪的，脸上梨涡浅浅，皮肤白嫩得仿佛吹弹可破。
汪汝谦越看越喜欢，心中忍不住暗想：
啧啧，要是程阁老当真看不上这小妮子，对她没有兴趣的话，那自己就收她作第二十一房侧室，岂不美哉。
听到汪汝谦询问，李湘真脸色羞赧，声如细蝇道：
“如蒙程老爷不弃，侬家自是愿意的，只恐程老爷看不上我这蒲柳之姿。”
“这个无妨……”
汪汝谦眼神炽热地盯着她道：“程老爷能看上你，便是你的福分，若他当真看不上你，本老爷也不会叫你没着落的。”
李湘真闻言，哪里还听不出汪汝谦的意思，心里顿时苦恼万分。
平心而论，如果真有选择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程光阳。
毕竟程光阳年纪更轻，权势更重，待人似乎也更加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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