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阳执政的这两年，东林党、阉党，无论是京城还是在地方的势力，基本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然而这帮人毕竟树大根深，在民间仍旧留存着不少余孽，难以被彻底根除。
程光阳并未对此掉以轻心，闲暇之余，他时常通过各种途径，打听这帮人在民间的动向。
对于很多东林、阉党残余分子，在背地里撰写文章，四处传播，造谣、中伤兴明社和朝廷新政的事，程光阳其实是有所耳闻的。
只不过过去的这两年，他实在太忙了，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如何推行新政，根本没空处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土地清丈和人口普查工作，已经初步结束，漕粮海运的事，也主要是交给两个族叔程应封和程应叙去负责，程光阳这边，只需要和兵部协商一下，如何组建水师即可。
相对而言，他现在的工作任务，要比之前减轻了许多，自然有精力，可以腾出手来打击那些潜藏在民间的政敌。
“司徒公……在下，在下……”
在程光阳的接连询问下，钱谦益支支吾吾，反复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敢隐瞒，斟酌着语气，低声道：
“在下这几年，确实和几位东林出身的旧友，私下保持着联系，不过我与他们书信往来，主要是互相唱和诗词，切磋文艺，并没有任何提及司徒公、提及朝廷新政的内容。”
“至于民间其他那些东林人氏，他们有没有撰写文章，有没有非议司徒公，有没有诋毁新政……在下认为大概是有的。”
“毕竟他们这些人，当初皆是被司徒公逐出朝堂，有的至今还在边关充军，还有的家中田产、奴仆，大半被司徒公审计署的人夺走充公，想来心中有怨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听到钱谦益如此滴水不漏的回答，程光阳暗暗冷笑，抬眼望着他道：
“我相信牧斋兄和那些人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牧斋兄毕竟加入过东林党，又和那么多东林人氏有私交，你对他们的情况再了解不过，本官现在有些事想让你帮忙，你应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司徒公哪里话……”
钱谦益硬着头皮道：“司徒公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好，你听着，我要你从今天起，替我盯着民间那些东林党、阉党残余分子，秘密收集他们诋毁新政，攻击本官的证据，将来汇总之后，通通送到我这里来。”
程光阳语气不悦道：“说实话，本官当年对这些政敌，已经够仁慈了，最多不过是将他们罢官流放，并未伤及他们性命。可这些人丝毫不知感恩，反而在民间四处造谣生事，简直自寻死路，我若不下手好好惩治一番，他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如今的程光阳与兴明社众社员，虽说在政坛上非常得势，但民间反对他们、仇视他们，恨不得将他们肉体毁灭的势力，其实仍然大有人在。
哪怕这帮人不敢公开冒头，但他们的存在，对程光阳和兴明社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在程光阳看来，自己不说彻底铲除，起码也要想办法，对这帮人进行一次深度打击。
简单点说，就是他打算发动一场，类似于满清“文字狱”的运动，对民间那些在思想层面上与自己为敌的人，好好来一场大清洗、大整治。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自己这帮人的权势和地位，无可撼动。
“司徒公，你的意思是要我……”
听到程光阳竟然要求自己替他充当耳目，秘密监视其他东林党人，钱谦益瞪大了眼睛，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程光阳眯着眼睛道：“牧斋兄，你若是不愿意那也无妨，我让别人去做便是，这世上从来不缺想要升官发财的人。”
“别的不说，就说那个被本官贬到琼州做县令的阮大铖，这两年来，对方不知多少次派人到京城来走门路，希望重投我们兴明社门下，你若不愿意，我便调他到苏州，让他来替我做这件事。”
见程光阳话都说到如此份上了，钱谦益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道：
“在下，在下愿为司徒公效力……只是那些在野的东林人氏中，有一些人和在下关系密切，司徒公能不能对他们网开一面？”
“那要看他们识不识时务，愿不愿意像牧斋兄这样，为我们兴明社做事了。”
程光阳没有正面回答钱谦益的话，模棱两可道。
钱谦益知道程光阳这么说，已经算是很给自己面子了，没敢再多说什么，颔首道：
“司徒公放心，下来我一定会好好劝说那些挚友，让他们从此闭门谢客、谨言慎行。”
…
当日午后，艾儒略、徐光启、钱谦益、汪汝谦等人，先后告辞，离开了程府。
程光阳心血来潮，嘱咐从弟程光逢，让对方仔细清点，看看方才那帮人都给自己，不是，都给自己儿子送了什么礼物。
“大兄，贺礼的种类名目，我已让人清点出来了。”
书斋内，程光逢手捧一本厚厚的礼册，低声向程光阳念道：
“羊脂玉净瓶三口、金杯二十只、汝窑冰片玉壶春瓶一对、上品宣德铜炉一对、金丝珐琅彩花瓶一对……这些都是那位姓汪的商贾所赠。”
程光阳想了想，吩咐道：“这些东西，你挑几件品相好的出来，过几日我要拿去送人。对了，那个洋和尚艾儒略，他给我送了些什么东西？”
听到程光阳询问，程光逢忙将手中册子翻了几页，开口再度念道：
“铜胎金丝珐琅大自鸣钟一架、镶金玛瑙挂钟二架、带链金怀表两只、镀银大玻璃镜五面、西洋画册两本、镀金单筒望远镜一对，天体仪一架、地球仪一架，西洋多罗绒十匹，铁胎镀银自发短火铳一把。”
“自发短火铳是什么？”
程光阳听到这里，心中不免好奇，“让人去给我取来看看。”
“是……”
程光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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