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和你们不一样！”
程光阳沉默了不知许久，摇了摇头，声音坚定道：
“你们东林诸臣，有的人冲动，有的人保守，有的人清高，有的人贪婪。你们没有统一的思想，没有统一的行动。”
“你们做事，有时候似乎老谋深算，步步为营。有时候却又完全不考虑后果，只凭一时冲动。你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只会嗡嗡乱嚷。”
程光阳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叶向高，发现对方脸色微变，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戳中了对方痛点，提高声音继续道：
“但我们和你们不一样，在我们兴明社，只有一个魁首，那就是我程光阳。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我程光阳的声音。”
“那些拥护我，信任我，支持我，肯一路追随我的人，我不管他们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现在他们听命于我，愿意为我做事，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振兴大明，这就够了！”
世上并没有一成不变的政党，也不可能有永远兴盛的政党。
这个道理程光阳自然清楚。
但无论怎么说，至少目前看来，兴明社就是最适合大明的存在，将来一旦接管朝政，必然会给大明朝廷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这一点，程光阳是深信不疑的。
至于其他各种派系，东林党也好，齐党、楚党、浙党也罢，全都是一丘之貉。
这些派系争来斗去，到最后明朝还是老样子，依旧内忧外患，死气沉沉。说到底，这帮人已经过时了。
如今的大明朝堂，必须注入一批新鲜血液。唯有如此，整个国家才能摆脱困厄，焕发新生。
而这批新鲜血液，正是兴明社全体成员！
“好了复甫，老夫不跟你争论这些，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到此为止吧……”
程光阳的话，字字句句，皆让叶向高感到不舒服。
不过他今天请程光阳过来，并不是想和对方争辩，当即放下鱼竿，起身背过手道：
“复甫，老夫今日请你来，一是想与你做交易，二来则是请你饮茶。你如果愿意与老夫合作，今后我们东林和你们兴明社，还是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万一两边果真有什么误会，老夫还可以居中调停，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否则咱们两边，就只能不死不休了。”
程光阳默不作声，心中反复权衡利弊，过了不知多久，低声道：
“好，我答应相国，等过几日入宫时，我可以替那些被关押之人求情。不过皇上是否愿意放人，那晚辈可就没办法保证了。”
尽管心里清楚，兴明社以后和东林党必然会斗争激烈，两者绝对不可能并存。
但程光阳也知道，就当前而言，东林党总体上仍旧占据上风。兴明社才刚刚重建不久，实力并未恢复，还没到和对方硬碰硬的时候。
别的不说，最起码明年正月的那场京察大计，兴明社的成员绝对不能有事。
出于这层考虑，程光阳决定答应叶向高的请求。
…
数日后，又到了经筵日讲的时间。
程光阳并未食言，趁着给天启帝讲经的机会，主动提起了先前被关进诏狱的杨涟、左光斗等人。
低声为众人求情道：“陛下，那群哭谏的大臣，毕竟是朝廷命官，陛下抓也抓了，打也打了，如今气消得差不多，该放他们出狱了吧？”
“先生，你在说什么？朕没有听错吧？”
天启帝闻言，满脸不可思议：“朕捉拿的那帮恶官、坏官，可全都是先生的仇人啊，当初害得先生入狱，社团也被查抄的，不就是他们吗，先生如今为何要帮他们说话？”
“陛下，臣知道陛下此举，是在为臣出气，臣对陛下感激不尽……”
程光阳叹了口气道：“只是我大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陛下行事，不可逞一时之气，还是要顾全大局。再说朝廷也正值用人之际，陛下不如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不行！不行！！”
天启帝眉头紧锁道：“他们这些人，实在可恨！先生，你知道吗，他们要让阿嬷搬出皇宫，这也罢了，可是他们，他们竟然还在外面散布谣言，说朕和阿嬷有不伦之事！朕，朕恨不得通通杀光他们，以泄心头之愤！”
程光阳瞪大了眼睛。
其实关于天启帝有恋母情结，和乳保客氏不清不楚的传言，程光阳在后世时，也曾有所听闻。
只能说任何时代，都有人喜欢造黄谣。
“陛下，那您查出来究竟是谁在散布谣言了吗？”
程光阳思索片刻，好奇道。
“当然没有。”天启帝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若是被朕知道，是谁在污蔑败坏朕的名声，朕非诛他九族不可！”
“陛下，既然没有查出谣言的来源，以臣之见，此事就暂时不要再追究了，否则谣言非但无法平息，反而会越传越广，对陛下的清誉不利。”
“这……”
天启帝闻言，一时语塞。
程光阳接着劝说道：“陛下，牢里那帮人，该放就把他们放出来吧，就当是陛下给他们一次机会，倘若他们以后还敢再犯，届时无论陛下如何处置他们，外廷的大臣们也无话可说。”
“还有奉圣夫人，听说陛下先前曾传旨，在宫外替奉圣夫人修建了一套宅邸，如今已经快竣工了，陛下可让奉圣夫人出宫居住，如此便能平息外界的议论。”
天启帝摇头道：“不……阿嬷之于朕，就像是朕的亲娘一般，届时朕若是真见不到她了，心里肯定会非常难过，茶饭不思。”
程光阳想了想，尽量用商量的语气道：“既然如此，等奉圣夫人的宅邸建好后，陛下可以先让奉圣夫人出宫住上一些日子，等外面那些大臣不关注此事了，再派人接她回宫就是。”
“好吧，朕，朕听先生的安排……”
虽说心里还是不想让客印月出宫，但天启帝也知道，程光阳这是在为自己考虑，反复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妥协了。
见小皇帝对自己言听计从，程光阳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即起身朝对方拱手道：
“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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