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如同紫水晶般瑰丽的眼眸，瞳孔深处泛着淡淡的紫光，却又盛满了百年孤寂与迷茫，像是一个沉睡了太久的人，骤然苏醒，还未看清周遭的世界。
她似乎还未完全挣脱阵法的束缚，魂体依旧有些虚幻，可保护的本能，却快于一切思考，快于对周遭的认知。
“小心！”
一个空灵而带着急切的女声响起，如同山谷中的清泉，却又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只见司马若依的魂体瞬间化作一道紫色的流光，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几乎是瞬间便掠至明歌身前！
她透明的双臂张开，凝聚起残存的、却被阵法滋养了百年的精纯魂力，在身前形成一道薄薄的紫色光盾，光盾虽薄，却泛着坚韧的光泽，硬生生挡在了明歌与断龙石之间！
“轰——！！！”
断龙石与紫色光盾剧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古墓都仿佛晃动了三分。
光盾在巨力冲击下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司马若依的魂体变得更加透明，几乎要与空气融为一体，她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嘴角溢出一丝淡紫色的魂雾，显然这一击不仅耗尽了她刚苏醒凝聚的魂力，甚至伤及了魂体本源。
但她终究是为明歌挡下了这必死的一击。
断龙石崩碎成无数小块，烟尘弥漫，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江无涯的剑停滞在半空，剑气还在微微震颤；霍不羁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连轰碎落石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容尽欢手中的月华护罩顿了顿，眸光中满是惊愕；玉临风也收起了掐算的手指，眼中精光闪烁，盯着那道虚幻的紫色魂影，久久不言。
明歌跌坐在地，怔怔地看着挡在她身前、魂体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司马若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魔魂司马若依…竟然…会出手救她?
古墓的坍塌还在继续，穹顶又有几块巨石砸落，砸在石柱上，将石柱拦腰砸断，整个空间越发逼仄。
“走！”司马若依缓缓转过身，看向明歌，紫眸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声音虚弱却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力气。
明歌瞬间回神，她没有任何犹豫，猛地站起身，不是独自向出口逃离，而是伸手想要去扶住司马若依虚幻的魂体——她的手径直穿过了魂体，没有碰到任何实体，可她眼中的坚定，她伸出去的姿态，却毋庸置疑。
“一起走！”明歌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我不能丢下你！”
江无涯此时也已冲破落石的阻碍，来到近前，他看着明歌护在那虚弱魔魂身前的姿态，心下已然明白了她的想法，沉声道：“走！”
话音未落，他扯下明歌腰间的返春铃，刹那间就将司马若依收入其中。
明歌抬起头，迎上江无涯复杂而锐利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关切，有担忧。
几人终于在古墓彻底坍塌之前逃了出来……
坐在地上缓神的几人罕见的没有说话，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明歌扫过身旁的三人，容尽欢面带不解，显然也无法理解她护着魔魂的举动；霍不羁挠了挠头，看看司马若依，又看看明歌，脸上满是纠结；玉临风则依旧盯着司马若依，不知在思索什么。
最终还是容尽欢率先开口，“明歌，古墓之中的那魔魂，是魔！你忘了师门教导的了吗?”
明歌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仿佛一道划破迷雾的光，事到如今，她只能做出抉择，表明自己的态度。
司马若依，不能死！
“容师姐，霍师兄，玉公子！我没忘师门教诲，可师门教我的，是‘惩恶扬善’，不是‘以仙魔定善恶’！”
“仙魔之道，从来就不是区分善恶的唯一标准！”
她上前一步，“心向光明，魔亦可渡；心存恶念，仙亦成魔！”
“她刚才救了我！救命之恩，无论是仙是魔，我只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若因她身为魔魂，便见死不救，甚至恩将仇报，那我们与那些滥杀无辜的邪魔，又有何异？！”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让原本坚定“仙魔对立”的几人，都不由得愣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江无涯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看着那份超越世俗界限的纯粹善念——他想起之前明歌醉酒时，拉着他的衣袖说“师兄，以后我也想保护你”，想起她面对强敌时从不退缩的模样，此刻又看到她毫不犹豫守护救她之“魔”的勇气，心中那道“仙魔殊途”的壁垒，竟悄然松动了几分。
甚至在想，若是他真的是魔族血脉，倒也未尝不可。
他握剑的手，微微松了一分，剑气也收敛了些许。
容尽欢眸光闪动，似有所悟——她自幼在仙门长大，听着“魔族皆恶”的教诲，可明歌的话，再结合司马若依舍身救人的举动，让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信的“真理”，是否真的全面。
霍不羁纠结了片刻，最终啐了一口，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壁上，朗声道：“他娘的，明歌说得对！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管她是仙是魔！总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玉临风摇扇的动作早已停下，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手指快速掐算着，口中喃喃自语：“仙魔跨界，恩义为先，此乃变数……变数之中，藏着生机，也藏着凶险啊……”
司马若依听着明歌的话，紫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有惊讶，惊讶于一个修仙者竟会为她辩解；有动容，动容于这份不被仙魔界限束缚的善意；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慰藉，仿佛百年的禁锢与孤独，在这一刻都有了一丝暖意。
她看着明歌的背影，虚幻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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