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
龙椅之上，天武大帝脸色阴沉，一掌拍在扶手上，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王陵身上。
“讲。”
一个字，带着雷霆万钧的压力。
“陛下！”王陵重重磕头，声音愈发悲愤，
“臣以为，此事发展到如此地步，定北王萧济安，难辞其咎！是他好大喜功，一意孤行，罔顾社稷安危！如今大疫未平，暴乱又起，都是因为萧济安一人之过！”
“臣恳请陛下，立刻派京营大军前往城南，用雷霆手段平定暴乱！以防乱民冲击京城！”
“另，恳请陛下，严惩罪魁祸首萧济安！以儆效尤！告慰枉死之冤魂！”
他说完，便以头抢地，长跪不起。
“臣附议！王侍郎所言极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此刻唯有雷霆手段，方能稳住大局！”
“请陛下下旨，平定暴乱！”
“臣等附议！”
接着，太子太师孔文正也带着几名东宫官员出列。
“陛下，定北王殿下行事乖张，如今疫区暴乱，天降示警，正是我等拨乱反正之时！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刻派兵封锁疫区，将暴乱压下，以免动摇国本！”
两大派系一唱一和，瞬间就把萧济安钉在了罪人的位置上。
“平乱”二字说得轻巧，可谁都知道，大军开进去，面对那几十万失去理智的灾民，唯一的结局就是一场大屠杀。
丞相王道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出列反驳，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老臣……有异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内阁首辅张居正，从队列中缓步走出。
满朝文武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敢为萧济安说话。
太子和刘邦交换了一个眼色，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阴冷。
“张爱卿，有何异议？”
龙椅上，天武大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张居正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只是对着龙椅不卑不亢的说：
“陛下，城南之火，事关重大。但火因未明，责任未清。若仅凭猜测，便要出动大军‘荡平’几十万生灵……老臣以为，此举有伤天和，不是明君该做的。”
“老臣恳请陛下，暂缓出兵。至少，也应先派信得过的大臣去查探实情，再做定夺，方为稳妥。”
他话音一落，王陵立刻反驳：
“张大人此言差矣！几千人惨死，火光冲天，铁证如山，还需如何查？难道要等萧济安带乱民攻入京城，我们才后悔吗？”
“王大人稍安勿躁。”
张居正看都未看他一眼，继续对皇帝说道，“老臣并非为定北王开脱，只是我大夏自有法度。越是这种大案，越应慎重。”
“老臣恳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先查明真相，再行定夺，方能彰显律法公允，也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吏部尚书陈平也缓缓出列，躬身道：
“陛下，张大人所言极是。军队是凶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如今情况不明，若贸然出兵，恐怕会激化矛盾，后果不堪设想。”
“为今之计，唯有‘稳’字当头。臣以为，可先命禁军严防死守，静观其变，查明真相后再做决断。”
吏部尚书陈平的话，让原本一边倒的局势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天武大帝看着下方的激烈交锋，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的目光在张居正和陈平脸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丞相王道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丞相王道站在百官之首，脸色铁青，袖中的拳头握得死死的。
他数次想出列，都强行忍住，若薇的计划正在进行，他此刻的冲动，可能会让女儿一夜的辛苦白费。
“城南大火，事出突然。但起火之因、伤亡之数都没有定论。我等在此凭空猜测，就要给一位有功的皇子定死罪，是否太过草率？这不合我大夏的法度。”
陈平话音刚落，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岩也站了出来。
“陛下，陈尚书所言有理。”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都察院职责在于查明真相。如今真相未明，臣恳请陛下暂缓定论，允许臣派人前往疫区详查此事！给朝廷一个真相，给天下一个公道！”
紧接着，几位在军中颇有威望，却从不参与党争的老将军也相继出列。
“陛下，定北王殿下北境之功就在昨天。臣不信，一个能为小卒立碑的统帅，会是草菅人命的屠夫！此事必有蹊跷，请陛下详查！”
一个，两个，三个……
那些在朝堂上向来中立、分量却极重的老臣，竟然都站了出来。
他们没有为萧济安辩护，却句句都点在了要害上。
太子朱标和三皇子刘邦的脸上都露出了错愕。
他们想不通，这些从不站队的老家伙，今天为什么会集体为萧济安说话。
相府，后院。
王若薇坐在窗前，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静静的等待着。
她已经做完了她能做的一切。
剩下的，便只能交给天意，和她那位正在地狱中挣扎的夫君。
就在京城朝堂之上，因一场大火而波诡云谲，暗流涌动之时。
城南隔离区却迎来了一个诡异而寂静的黎明。
萧济安没时间悲伤愤怒。
他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对着身后那些满身疲惫、眼神却依旧追随着他的幸存者们，下达了新的命令。
“张铁。”
“末将……在。”张铁从人群中走出，眉毛和头发都被烧焦了大半，脸上满是悲伤。
“你立刻带人，收敛所有逝者的遗体，让他们走得有尊严些。”
“赵虎，你带人清点所有幸存的物资，尤其是粮食和药材，重新分配。”
“剩下所有还能动的男人，跟我来。我们要为活下来的人，重建家园。”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反对。
在那道被烟火熏黑的挺拔身影面前，所有人都默默站了起来，擦干眼泪，开始行动。
他们用手刨开滚烫的废墟，寻找可用的材料。
他们将逝去的亲人小心翼翼抬到指定地方，用破旧的衣物盖住他们残缺的身体。
他们重新架起大锅，将幸存的粮食熬成能救命的米汤。
整个营地，在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以一种顽强的姿态，开始了重建。
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隔离区外禁军统领霍安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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