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都,洛阳城,朱雀门外。
天还未亮,文武百官早已按照品阶,列队肃立,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今日,是定北王萧济安献俘凯旋之日。
天武大帝下旨,于太和殿举行大夏立国以来,最为盛大的献俘仪式。
辰时,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朱雀门巍峨的城楼之上时,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一身亲王冠冕的萧济安,骑着神骏的黑色战马,行在队伍的最前端。
他身后,是那辆由十六匹健牛拉动的巨大囚车。
囚车之内,曾经不可一世的北莽大汗铁木真,身负镣铐,披头散发,跪坐在囚笼之中。他那双曾经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写满了屈辱与不甘。
再往后,是一百名身着崭新铠甲,精神抖擞的王府亲卫。
每一个人,都将胸膛挺得笔直。
他们是这场旷世大捷的参与者,也是见证者。
当这支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朱雀大街,走向皇城时,街道两侧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定北王千岁!”
“大夏万胜!”
无数的鲜花、手帕,从街道两旁的酒楼、茶肆上被扔了下来,如同下了一场五彩斑斓的雨。
从太子朱标、沛王刘邦、燕王朱棣,到在京的所有皇子、王公、勋贵,以及六部九卿的主要官员,尽皆出城十里,列队相迎。
旌旗招展,鼓乐齐鸣。
场面之盛大,几乎等同于皇帝亲临。
“恭迎定北王殿下凯旋归来!”
以太子朱标为首,数百名王公大臣,齐齐躬身行礼,山呼之声,响彻云霄。
萧济安骑在马上,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人群前方,那几张熟悉而又复杂的脸。
太子朱标,依旧是一副宽厚仁德的模样,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仿佛真心在为自己这位五弟的功绩而高兴。
【洞察】
【朱标,忠诚度-20。内心真实想法:此人锋芒太盛,军功盖世,民望所归……父皇竟封他为王,长此以往,我这太子之位,危矣!必须想办法,削其羽翼,绝其根基!】
三皇子刘邦,站在朱标身后,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不敢与萧济安对视。
【洞察】
【刘邦,忠诚度-80。内心真实想法:他怎么就没死在北境?!我的计策,朱棣的阴谋,竟成了他封王的垫脚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此仇不报,我刘邦誓不为人!】
四皇子朱棣,站在人群的另一侧,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辆巨大的囚车,以及囚车里那个如同困兽般的铁木真。
【洞察】
【朱棣,忠诚度-60。内心真实想法:萧济安……好一个萧济安!竟能于此等死局之中,翻盘至此!是我小看他了。此人,已是我问鼎天下最大的障碍,其威胁,甚至在太子之上!此人不死,我心不安!】
六皇子司马懿,则完全是另一副做派。
他第一个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挤到萧济安的马前,脸上满是激动与真诚的喜悦。
“五哥!你可算回来了!小弟在京城,日日为你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扶萧济安下马,姿态亲密无比。
【洞察】
【司马懿,忠诚度:-100。内心真实想法:*怪物……真是个怪物!如此绝境都能翻盘,此人的心智与手段,远超我的预料。不过……越是如此,这场游戏,才越有意思。先让他与太子、朱棣斗个你死我活,我再坐收渔利,方为上策。】
看着这群各怀鬼胎的好兄弟,萧济安笑了笑。
他翻身下马,扶住了一脸激动的司马懿,笑道:“六弟有心了。些许蛮夷,何足挂齿。”
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过后,队伍在百官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向着皇城而去。
今日的献俘仪式,将在太和殿举行。
……
太和殿。
大夏王朝的权力之巅。
天武大帝高坐于龙椅之上,身穿十二章纹的衮龙袍,头戴十二旒的冕冠,神情威严不怒自威。
殿下两侧,文武百官,分列而立,鸦雀无声。
“宣——定北王萧济安,觐见!”
随着太监那悠长尖细的唱喏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殿门之外。
萧济安身穿一身崭新的亲王蟒袍,腰悬玉带,头戴金冠,缓步走入大殿。
他的身后是两名禁军力士,用沉重的铁链,拖拽着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囚犯。
那囚犯虽然被卸去了所有甲胄,只穿着一身肮脏的囚服,但那双眼睛里依旧燃烧着野兽般的凶光和不甘。
正是曾经的北莽大汗,铁木真。
当萧济安押解着这位曾经让大夏君臣都头痛不已的敌国之主,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时,整个朝堂都感受一股猛烈冲击。
“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臣萧济安,幸不辱命!已将蛮夷之首铁木真,生擒回京!”
萧济安走到御阶之下,撩起蟒袍对着龙椅之上的天武大帝,行跪拜大礼。
那两名力士用力一踹铁木真的膝弯,强迫他也跪了下去。
“好!好!好!”
龙椅之上,天武大帝连说三个“好”字,他站起身走下御阶,亲手将萧济安扶了起来。
“吾儿平身!此番北境之功,你当为首!我大夏有你,实乃江山社稷之幸!”皇帝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与赞赏。”
他拍了拍萧济安的肩膀,然后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铁木真。
“铁木真,三年前,你遣使来朝,朕曾赐你‘草原雄鹰’之号。今日再见,你可还认得朕?”
铁木真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了一边。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言!”
“好一个草原雄鹰!”天武大帝不怒反笑,
“来人!将他押入天牢,严加看管!朕要让他亲眼看着,他那所谓的草原,是如何在我大夏的铁蹄之下,俯首称臣!”
铁木真的嘶吼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天武大帝的目光从空无一人的殿门处收回,落到了萧济安身上,刚才面对宿敌时的冷冽和威严,此刻尽数化为了不加掩饰的欣赏与喜悦。
他回到龙椅之上,声音洪亮地宣布:“传朕旨意!定北王萧济安,护国有功,威震四海!加太子少傅衔,赏玉如意一柄,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又是一连串的封赏。
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这已是人臣所能得到的,极致的荣耀。
“谢父皇隆恩!”萧济安再次叩首。
“恭贺王爷!”
“恭喜殿下!”
大殿之上,响起了一片恭贺之声。
然而,就在这荣耀的顶峰,萧济安却没有立刻谢恩起身。
他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朗声道:“父皇,儿臣还有一请!”
大殿内的恭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解之色。
天武大帝也微微皱眉:“哦?我儿还有何求?”
“父皇。”萧济安抬起头,目光清澈,直视着龙椅之上的帝王,“此战能够功成,非儿臣一人之力,实乃三军用命,将士效死之功。”
“儿臣出征之前,曾对我那五千奇兵许下承诺。凡此役生还者,赏百户封地,凡阵亡雪山者,其家人得双倍抚恤,永享王府庇佑!”
“如今,那五千勇士随儿臣生还者,仅两千四百八十二人。其余两千五百一十八名好汉,尽皆埋骨于天哭雪山!”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内,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儿臣恳请父皇,将赏赐给儿臣的千亩良田,以及万两黄金,全数折算,分发给这两千四百八十二勇士,以及那些长眠于雪山之中的袍泽家眷!”
“以践儿臣之诺!以慰将士之心!”
他说完,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砖之上。
“恳请父皇……恩准!”
他的话音落下,太和殿内先是一片哗然。
散尽家财,只为兑现对一群普通士兵的承诺?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失措,低语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大殿的武将队列中,几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将军,虎目瞬间就红了。
他们看着那个跪在大殿中央、脊梁却挺得笔直的年轻王爷,眼神里满是敬重与认可。
而文官队列中,丞相王道低着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好!好一个萧济安!这一手,玩得比老夫预想的还要漂亮!
太子朱标的脸色则变得有些难看。
他发现,自己这位五弟,不仅会打仗,更会收买人心!
而且,他收买人心的手段是如此的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让你连嫉妒和攻讦的理由都找不到!
这片嘈杂并未持续多久。
武将们眼中的敬佩,文臣们心中的盘算,皇子们脸上的惊疑,最终都化作了同一个动作,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龙椅之上的天武大帝。
哗然散去,所有人都等待着君王的最终裁决。
龙椅之上,天武大帝深深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欣赏,有赞叹,但更多的,是那一闪而逝的忌惮。
从萧济安说出这番话的这一刻起,他便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会打仗的皇子了。
他已经成了整个大夏军方,所有将士心目中那个独一无二的无冕之王。
天武大帝的沉默,让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时,他开口了。
“准奏。”
两个字,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定北王,言出必信,不忘袍泽,实乃我大夏皇子之楷模。”天武大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如此,朕再额外赏你黄金万两,以彰你仁义之名。”
“谢父皇!”萧济安再次行跪拜大礼。
仪式结束,皇帝在宫中设下御宴为萧济安庆功。
酒过三巡,天武大帝亲自端起一杯御酒,走到了萧济安的面前。
“济安,这杯酒朕敬你。”
“儿臣不敢。”萧济安受宠若惊,连忙起身。
“你当得起。”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将酒杯递到他手中,语气温和地说道,
“北境一战,你劳苦功高。接下来,就不要再回那苦寒之地了。”
“留在京师,常伴朕左右,为朕分忧吧。”
“至于北境的防务,朕已下旨,由陈武暂代。待过些时日,再从朝中选派良将接替。”
终于来了。
这杯酒,名为庆功,实为释权。
“儿臣,遵旨。”
在所有人注视下,萧济安没有丝毫迟疑,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喝下这杯酒,他便从手握三十万重兵的镇北统帅,变成了京城里一个只有虚名,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
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就此为他打造完成。
“好!”天武大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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