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光顺着裂隙顶端的破洞倾泻而下,在万魂窟入口的石碑上流淌,将“同心五士”四个字洗得愈发清晰。那些被净化的魂念化作点点金芒,顺着光柱飘向天空,像挣脱束缚的萤火虫,在晨光中划出无数道温柔的弧线。
陆鸣用断剑挑起水壶,给每人分了些水。壶底的水垢晃出细碎的光,映得他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明显——为了守住入口,他已一夜未合眼。“教主本体被重新镇住,但镇魂柱的裂痕没完全修复。”他拧上壶盖,指节在金属表面留下浅浅的压痕,“圣女前辈说,需要有人留在这守着,防止邪念再次侵蚀。”
陈砚正用布擦拭青溪剑,剑刃上的卷口在晨光中泛着白,像冻住的冰碴。“我留下!”少年猛地抬头,鼻尖还沾着点黑灰,“我的剑能引净化光,最适合守柱子。”
“不行。”苏瑶立刻摇头,冰链在她掌心转了个圈,链身的冰纹突然亮起,映出镇魂柱深处仍在蠕动的黑雾,“你灵力还没恢复,而且……”她看向梁默,“守珠灵的血脉与柱子共鸣最深,梁默留下最合适。”
梁默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镜,镜中五道身影正围着镇魂柱盘膝而坐,眉心的朱砂印与柱身的光芒同步明灭。“我留下。”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袖口的桂花印记在天光中泛出暖金,“我娘的魂念在这里,我守着她,也守着大家。”
陆鸣沉默片刻,将同心令塞进他手里:“令牌能调动残余的净化魂念,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们会立刻赶回。”他又解下腰间的火折子——那是用净化火的火种做的,“这火能烧邪念,贴身带着。”
陈砚突然从行囊里掏出个用油布包好的东西,层层打开,里面是个小小的木刻——刻的是四人并肩而立的模样,底座上刻着“同心”二字。“给你。”他把木刻塞进梁默怀里,耳根有点红,“想我们了就看看,就当……就当我们没走。”
梁默握紧木刻,指尖抚过上面粗糙的纹路,能感觉到陈砚刻时的用力。他突然笑了,眼角还带着点未干的湿意:“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看我新刻的桂花雕。”
苏瑶将最后一瓶药膏塞进他袖袋,冰链的一端轻轻缠上他的手腕,另一端还在自己掌心:“这链能传讯,哪怕隔着千里,你捏碎链头的冰晶,我就能感觉到。”她的银发在晨光中泛着珍珠白,睫毛垂下时,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照顾好自己。”
“嗯。”梁默点头,看着三人转身走向裂隙深处的通道,那里的微光正一点点扩大,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他突然想起母亲说的“桂花落的地方就是家”,低头看了看袖口的印记,又望了望三人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里真的成了家。
陆鸣走在最前面,断剑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像在给身后两人打着节拍。陈砚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手里转着青溪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剑穗扫过石壁,带起一阵细小的烟尘。苏瑶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望一眼万魂窟的方向,冰链在她腕间轻轻晃动,像在传递着无声的牵挂。
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刺眼,隐约能听见风声穿过山谷的呼啸。陆鸣率先走出通道,站在悬崖边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外面竟是连绵的青山,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开得正艳,像泼了一地的胭脂,山风卷着花香扑面而来,带着自由的气息。
“我们……出来了?”陈砚跑到悬崖边,往下望去,能看见山脚下蜿蜒的河流,像条银色的带子,“陆鸣哥,苏瑶姐,我们真的出来了!”
苏瑶走到陆鸣身边,望着远处的天际线,那里的云层正被朝阳染成金红两色。“裂隙闭合了。”她轻声说,冰链上的最后一点蓝光悄然熄灭,“梁默那边……应该平安。”
陆鸣望着漫山的红,突然将断剑高高举起,剑穗的红绸在风中与映山红交相辉映。“走了。”他转身看向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去找下一个需要我们的地方。”
陈砚立刻跟上,青溪剑扛在肩上,像扛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我听说东边有座黑风寨,专抢过路的商队,我们去收拾他们吧!”
苏瑶笑着摇头,脚步却加快了些,银发在晨光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先找个镇子补给,你的剑该修了,我的冰链也得重铸。”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映山红深处,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笑声,混着山风与花香,在晨光里久久回荡。而在他们身后的万魂窟中,梁默正坐在镇魂柱旁,手里摩挲着那个小小的木刻,护心镜的光芒与柱身的金光交织,在石壁上投下五道紧紧依偎的影子,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天光彻底破晓,照亮了脚下的路,也照亮了前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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