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的风总带着潮湿的寒意，景遥捏着那枚火灵珠站在三生石旁，指尖的温度几乎要被石面吸走。自炎波谷归来，清璃那句“活不过半年”便在他心头盘桓，火神残魂透露的“生灭同源”之说，更是让他对所有说辞都多了三分疑虑。
“景遥，你找我来……”清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是往日的温软，只是靠近时，景遥敏锐地察觉到她袖中藏着灵力波动。
他转身时，火灵珠已被灵力催动，赤红的光晕在掌心流转。这枚珠子是从火神残魂栖息的火山口寻得的，蕴含着上古火灵之力，本是为了验证生灭相济的可能，此刻却成了他试探的利器。
“你说残魂不稳，我寻来火灵珠，或许能为你温养神魂。”景遥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清璃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接过火灵珠的手却微微颤抖：“多谢你……只是我本体属水，怕是与火灵相冲……”
话音未落，火灵珠忽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清璃惊呼一声，珠子从掌心弹起，悬浮在两人之间。红光中竟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子立于混沌之中，指尖凝结着水纹状的契印，正与一团翻涌的黑气缔约。那黑气的形态，分明是墟渊！
“那是……水神？”景遥失声。古籍记载，水神是上古时期掌管水域的神只，早在神战中陨落，却从未有只言片语提及她与墟渊的渊源。
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画面中的水神，眉眼竟与清璃有七分相似！
清璃脸色煞白，猛地挥手想打散红光：“不过是幻象！火灵珠受了魔气侵扰……”
“是吗？”景遥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像忘川河水，“可这幻象里，水神缔结的契印，与你三年前渡给我的护心咒，符文纹路一模一样。”
三年前他初成宿主，体内墟渊之力失控，是清璃以一道水纹咒稳住他的心脉。当时只当是寻常术法，此刻看来，那分明是与墟渊同源的水系封印术——若非与墟渊有极深渊源，怎会通晓这种禁术？
火灵珠的红光愈发炽烈，画面流转到水神陨落的场景。她被数道金光贯穿胸膛，临终前将一枚水蓝色的珠子按入身旁少女眉心——那少女眉眼稚嫩，却已是清璃的模样！
“那是……水神的传承珠？”景遥的声音发颤，“你根本不是残魂不稳，你是水神的后裔，继承了她的神力与记忆！”
清璃踉跄后退，撞在三生石上。她望着空中的画面，嘴唇翕动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我只是恰好继承了水神的残魂……”
“继承残魂，会知晓与墟渊缔约的秘法？”景遥步步紧逼，掌心的火灵珠因他的怒意而发烫，“继承残魂，会在我寻九枢时，总能‘恰好’出现在藏有枢钥的水域？清璃，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墟渊契的秘密，对不对？”
他忽然想起清璃总在他靠近水域时格外紧张，想起她曾说“水与混沌本就相克”，想起她劝他牺牲时那句“为了早日解脱我”——原来所谓的“残魂不稳”，全是谎言。她根本不是活不过半年，而是怕他真的找到第三条路，怕水神与墟渊的渊源公之于众！
火灵珠的红光渐渐散去，最后定格在水神与墟渊缔约的誓言上——“以水之柔，锁混沌之烈，世世代代，守此契者，不得令生灭失衡”。
“所以你劝我牺牲，不是为了六界，也不是为了你自己。”景遥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是为了遵守水神的誓言，怕我掌控生灭之力，打破你们世代守护的平衡。”
清璃望着他冰冷的眼神，忽然笑了，笑得比忘川河水更冷：“是又如何？水神一族守护六界万年，凭什么要毁在你手里？你以为掌控生灭是好事？那是会被力量吞噬的！”
“至少我该有选择的权利。”景遥握紧火灵珠，赤红的光映着他决绝的脸，“而不是被你用谎言，推向你早已选好的结局。”
河风吹过，卷起清璃散落的发丝。她望着景遥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捂住心口，那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不是残魂作祟，而是某个被她刻意忽略的角落，正在为这场彻底的决裂，无声地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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