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火焰席卷周身的刹那，景遥以为自己会像枯叶般化为灰烬。可预想中的神魂俱灭并未到来，那极致的灼热里，竟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顺着眉心往识海里钻。他残存的意识像风中残烛，却死死抓着最后一点清明——他登顶了，他做到了。
身体重重砸在第九阶的瞬间，焦黑的皮肤裂开道道血口，可他攥着魂契的手始终没松。那枚碎玉此刻烫得惊人，却不再是灼痛，反而像清璃的指尖，轻轻贴着他的掌心，传来微弱的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景遥费力地掀开眼皮，看到炎狱站在阶梯边缘，赤金色的鳞甲在纯白火焰中泛着奇异的光。这位火麒麟谷主脸上没了之前的厉色，只剩一种复杂难辨的神情，像是震惊，又像是困惑。
“竟真的……没动用墟渊之力。”炎狱的声音有些发哑，目光落在景遥焦黑的身躯上，“九重本源之火，连我族最勇猛的战士都未必能撑过第七重，你一个身负邪力的凡人……”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纯白火焰在他周身温顺地起伏，却始终绕着景遥的身体，像是在忌惮什么。焚心阵早已散去，整个山谷的热浪都变得柔和了些，只有九焚阶梯顶端的火光，映得两人之间的空气泛着琥珀色的光晕。
景遥张了张嘴，想问问清璃的下落，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神魂像是被水泡透的纸，随时可能碎裂。可他不能晕，他必须听到答案。
就在这时，炎狱突然蹲下身，伸出带着鳞甲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景遥焦黑的手腕。指尖刚触到皮肤的刹那，谷主猛地缩回手，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是……”他低声自语，又凑近了些，鼻翼微动，像是在嗅闻什么。半晌后，他盯着景遥的胸口，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你身上……有‘神裔之火’的余温。”
神裔之火？景遥的意识混沌了一瞬。他只知道这是上古神只血脉中独有的火焰，能净化一切邪祟，千年前正是靠着神裔之火，才勉强压制住墟渊浩劫。可自己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可能……”炎狱喃喃道，又伸手按在景遥的眉心。这一次，他没再缩回手，反而闭上眼，周身的火焰开始剧烈搏动，像是在与景遥体内某种潜藏的力量共鸣。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才猛地睁开眼，眸中的火焰亮得惊人。
“难怪……难怪本源之火不伤你神魂，难怪你能压住墟渊之力……”炎狱站起身，脸上的复杂终于化为一种近乎敬畏的神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低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景遥，语气彻底变了：“你撑得住吗？能站起来就随我来。”
景遥咬着牙，借着魂契传来的暖意，一点点撑起身体。每动一下，焦黑的皮肤就往下掉一块，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新肉。可他没哼一声，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能走。
炎狱见状，没再多言，转身往阶梯尽头走去。那里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座古朴的石碑，碑上刻满了流转的火焰符文。
“跟我来见先祖碑。”谷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沈清璃的事，还有你身上的秘密，先祖碑会告诉你答案。”
景遥一怔，随即心头涌上狂喜。他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跟在炎狱身后。九焚阶梯的火焰在他走过时自动分开，像是在为他让路。袖中的魂契轻轻发烫，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而雀跃。
他不知道神裔之火的余温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先祖碑上藏着什么答案。但他知道，自己离清璃又近了一步。只要能找到她，别说承受九重烈焰，就算是踏遍刀山火海，他也甘之如饴。
火光中，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云雾深处的石碑前，只留下九焚阶梯上尚未散尽的焦痕，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以意志对抗烈焰的赌约。而这场赌约的结果，显然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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