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雀的安全屋就藏在这个不起眼的情报酒馆后面，与情报部门内部人员的休息区域住宅楼紧紧相连，几乎融为一体。
这选址显然是故意为之，方便她以“泡酒馆”作为掩护，自然而然地回家。
纪川和商时砚此刻正站在一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楼道房门前。
商时砚看着纪川仔细辨认着门上一些模糊的刻痕或数字——也许是早已失效的暗号，也许是历经岁月磨损的门牌号——有些迟疑地低声问：“……是这里吗？”
纪川的目光扫过门上那个一看就是很多年前款式、安全级别以如今标准来看相当低的老式锁孔，又看了看门把手和门框边缘积攒的厚厚灰尘，大致确定了这间房子肯定很久没人居住打理过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声音平淡：“应该没错。”
商时砚表情平静地评价道：“看上去很普通。”
言下之意是，他有点怀疑找错了地方。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纪川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套看起来颇为朴素的简易开锁工具，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商时砚看着那套工具失笑，黏糊糊地凑近，贴着他耳边低声调侃：“K先生……我还以为我们会用比较正常，或者比较酷的方式见家长呢……没想到最终方案是这么偷偷摸摸的啊？”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纪川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开锁工具精准地插进锁孔，一边小心操作一边低声回敬：“能知道安全屋的具体方位，而且这安全屋居然还没被组织彻底清理或改造，保留原样还能让我们撬锁进去，就算运气极好了。别在意那么多形式，反正里面又不会真有人等着我们见。”
商时砚闷笑了声，从后面环住纪川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看着他的动作，接话道：“真要有人那我打死也不会来的，僵尸多可怕？”
他语气轻松，随即又非常自然地轻轻拍了拍纪川正在专注开锁的手，“我来吧，你手还伤着呢，别用力。”
纪川动作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退开半步，把位置让给商时砚。
只见商时砚接过工具，动作极其熟练流畅，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只听锁芯内部传来几声细微的“咔哒”轻响。
“吱嘎——”
老旧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一股陈年灰尘和密闭空间特有的沉闷气味从门内漆黑的缝隙中散逸出来。
商时砚将开锁工具随手扔进黑暗的门内，侧耳倾听——没有任何警报被触发的声响或机械反应。
他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可能是电费欠太久了，警报系统失效了？”
纪川勾了下唇，但很快摇头，他把手机调出了手电筒功能，白光谨慎地探入黑暗中：“应该是根本没有安装警报装置。”
他冷静地分析，目光扫过门框和内里依稀可见的陈旧布置，“毕竟，这个安全屋最近的更新维护，可能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
他观察了片刻，确定门口没有明显的陷阱或异常，便率先侧身走了进去。
手机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勉强照亮了门厅区域的景象。
眼前是极其正常的居家布置。
一个木质置物架靠着墙，下面几层零散地放着一些钥匙串、零钱罐之类的小杂物，上面则挂着几件看起来款式很老的格子衫、一件深色风衣、几顶帽子，甚至还有一个非常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儿童书包。
鞋架就在置物架对面，上面整齐地摆着几双男士皮鞋，几双看起来经常穿的军靴，还有几双女士高跟鞋。
而鞋架旁边的地板上，则更加凌乱地摆着好多双小孩子穿的鞋子，大小不一，摆放得歪七扭八，看得出最后一次出门时，孩子相当匆忙慌乱。
纪川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商时砚的反应。
就见商时砚反手轻轻关上了房门，室内瞬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纪川的手机发出微弱的光源。
然后，另一道手机手电筒的光亮起，商时砚拿着手机凑近过来，光束扫过鞋架和地上的童鞋，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平静地陈述：“数量种类不少啊？”
他用手电光指向鞋架上那双相对擦得最亮、款式也最正式的男士皮鞋，带着点猜测的口吻说：“我猜……这个是我那个……生父的？”
纪川思考了一下，手电光束向下移动，照向鞋架边上那片更凌乱的地面，那里随意扔着两双一模一样的、看起来经常穿而有些磨损的男士运动鞋，鞋码明显比皮鞋要大。
“我猜不是。” 纪川冷静地分析，光束在那两双运动鞋上停留，“看鞋码和磨损程度，我觉得这个才是你父亲的……毕竟技术员，乔装需求可能不大，但舒适度和日常活动需求更高……”
商时砚沉默了几秒。
他盯着那两双孤零零的旧运动鞋，又扫了眼鞋架上挤得满满当当的女鞋，再瞅瞅脚边散落一地的小孩鞋——
“噗——”
还是没绷住。
他捂着嘴，肩膀先开始抖，接着笑声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似的往外冒：
“啊？哈哈……那岂不是——”
他指着鞋架： “除了我妹的鞋，这架子上……全是我母亲的？？”
“我父亲……就两双鞋啊？？”
最后一句几乎是笑喷出来的，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夸张：
“家庭地位这么低的吗？？哈哈哈哈！”
纪川本想保持礼貌忍住不笑的，可听到商时砚这话，嘴角还是不受控地微微扬了扬。
他赶紧咳了两声掩饰过去，用手电朝客厅方向示意了下：“……去里面看看。”说罢便率先迈步往里走。
两人的手机光束缓缓扫过布满灰尘却生活气息浓郁的客厅。
沙发上散落着许多儿童玩具，有小厨具、娃娃，还有一些小小的、颜色鲜艳的衣服裙子。
地上的地毯图案是拼音字母和一些卡通动物，显然是用来做幼儿早教的。
茶几被推到了角落，似乎是为了给沙发前这片铺着地毯的区域腾出更大的空间让孩子玩耍。
茶几本身则被一些收纳箱占满，里面似乎是织物或文件。
商时砚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从后面跟上，再次伸手环抱住纪川的腰，把脸埋在他肩颈处，像个大型挂件一样不撒手。
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有太大波动，只是闷闷地说：“看起来……这里没我们要找的线索。” 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想要尽快离开的意味。
纪川能感受到他拥抱的力度和一丝隐藏得很好的僵硬。
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用身体重量短暂地安抚了一下身后的人，然后继续用手电光更快速仔细地扫视整个客厅。
光束缓缓移动，掠过积灰的家具、褪色的窗帘、凝固在时光里的玩具……突然，纪川的动作一顿，手电光定格在了客厅一侧的墙壁上。
那里……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纪川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凝重，低声说：“……这是？”
商时砚闻言，也从纪川肩头抬起头，顺着他手电光束指引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面原本应该粉刷得平整的墙壁上，在手电光线的照射下，隐约能看到一片区域的颜色与周围略有差异，似乎……曾经有什么东西被长时间贴挂在那里，挡住了灰尘的侵蚀，形成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轮廓清晰的印记。
而那印记的下方……一块格外醒目的阴影清晰地凸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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