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驿的喧嚣在汽笛的长鸣声中渐渐远去。
“长江号”客轮巨大的螺旋桨搅动着碧蓝的海水,犁开一道翻滚的白色航迹,朝着华夏故土的方向,破浪前行。
叶昭远与宁凝并肩站在上层甲板的栏杆旁,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他们的衣襟。.
身后,那艘如同海上钢铁堡垒般的“镇远III号”驱逐舰,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沉默地随行护航。
它深灰色的流线型舰体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粗大的炮管斜指苍穹,无声地宣示着华夏海疆不容侵犯的威严。
“镇远III号……真是国之重器。”
叶昭远望着那巍峨的舰影,由衷地感叹。
在普鲁士基尔港,他见过威廉大帝号的无畏舰,也曾为那钢铁巨兽的雄姿心潮澎湃。
但此刻,看着这艘凝聚着华夏格物院智慧与海军心血的镇远III号,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自豪感在胸中激荡。
这是属于他祖国的力量!
是父亲叶凌云和无数先辈筚路蓝缕、呕心沥血铸就的海上长城!
宁凝的目光则更多地停留在舰桥上那些旋转的雷达天线和复杂的电子设备上,清冷的眼眸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火控系统似乎采用了最新的脉冲多普勒技术,抗干扰能力应该远超西方同类舰艇。还有那烟囱的布局,热能信号抑制做得相当出色……”她习惯性地分析着,如同在审视一件精密的科学仪器。
叶昭远哑然失笑,轻轻握住了宁凝微凉的手:“凝儿,回家了,暂时放下你的格物理论吧。”
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细腻触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五年异国求学,身边始终有她相伴,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青梅竹马的范畴。
宁凝微微一怔,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抽回。
她侧过头,看着叶昭远被海风吹拂的侧脸,那褪去了少年青涩、多了几分坚毅的轮廓,让她清冷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目光也投向那无垠的、通往家乡的海域。
半个月的航程,在归心似箭的旅人眼中,既漫长又短暂。
当海平面上终于出现华夏蜿蜒的海岸线轮廓时,客轮上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家,就在前方!
海门港,华夏南方最重要的深水良港之一。
码头早已被提前清场戒严。
巨大的水泥栈桥延伸入海,岸边,一列身着笔挺玄色军装的仪仗队肃然挺立,军容整肃,刺刀如林,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更远处,是黑压压自发前来迎接的人群,挥舞着小小的玄底蟠龙旗,形成一片涌动的海洋。
栈桥最前方,几位身影卓然而立。
叶芷青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公务套装,外罩一件米色风衣,身姿挺拔如松,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干练与威严。
她如今执掌华夏户部与工业发展,位高权重。
此刻,她那双锐利的凤眸正紧紧盯着缓缓靠泊的“长江号”,眼中既有长辈的慈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五年未见,她确实很想念叶昭远。
赵婉儿,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外披一件同色系的羊绒披肩,气质温婉如水。
她紧紧牵着女儿阿箬的手,目光殷切地在甲板上搜寻着儿子的身影。
五年分离,思念早已刻骨铭心。
阿箬,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显得活泼灵动,此刻正踮着脚尖,兴奋地朝船上挥手,嘴里还不停地喊道着:“昭远!宁凝!看这里!看这里!”
岳飞,华夏陆军元帅,一身笔挺的元帅礼服,肩章上的将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面容刚毅,眼神沉静如渊,如同定海神针般立在叶芷青身侧。
陈萱儿,宁凝的母亲,宁宸轩总理的夫人。
她穿着得体的深紫色套裙,气质雍容,此刻正难掩激动地望着即将靠岸的客轮。
女儿远行五年,她日夜悬心,此刻终于盼到归期。
“呜——!”
“长江号”拉响悠长的汽笛,庞大的船身缓缓靠上码头,粗壮的缆绳被水手们熟练地抛下、固定。舷梯放下。
叶昭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率先走下舷梯。
宁凝紧随其后,步履从容。
“昭远!”赵婉儿第一个迎了上去,声音带着哽咽,一把将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娘!”叶昭远也红了眼眶,用力回抱着母亲,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与馨香,“儿子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婉儿抚摸着儿子的脸庞,泪眼婆娑。
“姑奶奶!”叶昭远松开母亲,转向叶芷青,恭敬地行了一礼。
对于这位从小教导他、如同严母般的姑奶奶,他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叶芷青上下打量着叶昭远,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这五年的变化尽收眼底。
片刻后,她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弧度,伸手用力拍了拍叶昭远的肩膀:“嗯!黑了,壮了!有点男子汉的样子了!没给叶家丢脸!”
“姐!”叶昭远笑着转向阿箬。
阿箬却故意板起小脸,学着叶芷青的样子,踮起脚,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叶昭远的另一边肩膀:“小伙子,不错嘛!又长帅了,也长高了!欧罗巴的水土挺养人啊!”
她俏皮的模样,瞬间冲淡了重逢的感伤气氛。
叶昭远哭笑不得:“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这时,宁凝也走了过来,向众人盈盈一礼:“叶姑姑,婉儿阿姨,阿箬姐,姐夫(岳飞),母亲。”她声音清越,举止得体。
“凝儿!”陈萱儿再也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女儿,泪水夺眶而出,“我的凝儿……可想死娘了!”
“娘……”宁凝依偎在母亲怀里,清冷的脸上也浮现出依恋的神情。
阿箬的目光在叶昭远和宁凝之间转了转,忽然狡黠一笑,凑到宁凝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凝儿,快告诉姐姐,昭远这小子在欧罗巴有没有欺负你?”
宁凝闻言,清澈的眼眸眨了眨,看了一眼正被叶芷青和赵婉儿围着嘘寒问暖的叶昭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有。”
“什么?!”阿箬柳眉一竖,立刻化身护妹狂魔,几步冲到叶昭远身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精准地拧住了叶昭远的耳朵!
“哎哟!姐!疼疼疼!”叶昭远猝不及防,疼得龇牙咧嘴,“你干嘛呀?”
“干嘛?”阿箬杏眼圆睁,手上力道不减,“说!你是不是欺负凝儿了?嗯?胆儿肥了啊!五年不见,学会欺负女孩子了?”
“我没有!冤枉啊!”叶昭远一脸无辜地看向宁凝,“凝儿,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宁凝走到阿箬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一脸“委屈”地指着舷梯:“刚才下船,你都没让我先下。”
叶昭远:“……”
众人:“……”
短暂的寂静后,叶芷青第一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婉儿和陈萱儿也忍俊不禁。
就连一向严肃的岳飞,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
叶昭远看着宁凝眼中那抹狡黠的笑意,再看看阿箬那副“证据确凿”的表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无奈地举手投降:“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一定让宁大小姐先下船!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阿箬这才满意地松开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小插曲,瞬间拉近了阔别五年的距离,重逢的喜悦与温情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试图贴着船舷,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叶昭远和宁凝身上时,悄悄溜下船,然后猫着腰,准备混入人群开溜。
“赵明!赵毅!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跑什么跑!”
叶芷青眼尖,一声清叱如同惊雷,瞬间让那两个身影僵在了原地。
赵明和赵毅苦着脸,慢吞吞地转过身,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那模样活像两只犯了错被主人逮住的小狗。
“叶……叶奶奶好!”两人走到叶芷青面前,低着头,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敬畏。
“奶奶?”叶昭远一愣,疑惑地看向赵明赵毅
叶芷青看着眼前这两个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青年,眼神复杂,有严厉,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她哼了一声:“怎么?叫我一声奶奶,委屈你们了?”
赵明连忙摆手:“不委屈!不委屈!应该的!应该的!”赵毅也猛点头。
叶昭远更加好奇了,低声问旁边的阿箬:“姐,他们俩……什么来头?怎么管姑奶奶叫奶奶?”
阿箬凑到叶昭远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解释道:“他们是前朝端王赵泽的儿子。
当年金人破临安,赵泽死在乱军之中。
这两个小家伙当时还小,被忠心老仆藏在了咱们临安秦王府的地下室里,躲过一劫。
后来爹收复临安,姑奶奶不忍心,就让叶安爷爷收留了他们,养在秦王府里。
姑姑每次回临安,都会去看看他们,管教得可严了。他们俩怕姑姑怕得要死。”
叶昭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赵泽的儿子……叶昭远看着眼前这两个在自己面前插科打诨了四年的同窗兄弟,心情有些复杂。
前朝恩怨,早已随着大乾的覆灭和华夏的新生而烟消云散。
父亲叶凌云和姑姑叶芷青能以德报怨,收养仇敌之子,这份胸襟,让他由衷敬佩。
而赵明赵毅,能在知晓自己身份后,依旧保持那份赤诚的兄弟情谊,也让他倍感珍惜。
“行了,别杵在这儿了。”叶芷青看着赵明赵毅那副鹌鹑样,摆了摆手,“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想想以后干什么。别以为留了几年洋学就了不起,华夏现在缺的是实干的人!”
“是!叶奶奶!”两人如蒙大赦,连忙应声。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门港,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重逢的喜悦,亲情的温暖,家国的归属感,交织在一起。叶昭远望着远处苍梧郡方向隐约可见的城市轮廓,心中充满了力量。
欧罗巴的风云变幻,父亲肩上的重担,华夏的未来……都将是他归国后需要面对的全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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