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那些在街面上讨生活的商贩和普通市民，一个个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手里举着各式各样的家伙事儿。
大的用锅，小的用碗，还有人直接提着瓦罐和水盆就来了。
“老板娘！给我来两斤！”
“慧真姐！这边！先给我打！我这还等着出摊呢！”
“排队排队！别挤了嘿！”
小酒馆里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徐慧真忙得脚不沾地，但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
每天啤酒都是早早卖空，数着一天比一天多的钞票，她心里那叫一个美。
这生意，稳了！
徐慧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眼看生意这么火爆，她立刻决定扩大规模。
“不能小打小闹了，得玩儿把大的！”
她把蔡全无叫到后院，指着另外两块空地，眼睛里闪着光。
“全无，趁热打铁！我再挖两个！一模一样的冰窖！”
“冰的事儿……还得靠你。”
蔡全无看着她那副雄心勃勃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没多问。
徐慧真再次展现了她惊人的行动力，又找来一帮工人，工钱给足，工期压死。
很快，后院又多了两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而蔡全无，也总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用板车拉回一车又一车的冰块，将新挖的冰窖填得满满当当。
这冰窖的密封性做得极好，蔡全无还用稻草和棉被做了厚厚的隔温层，窖门一关，里面的寒气半点都泄不出来。这么一窖冰，足够用上半个多月。
解决了冰源问题，徐慧真又招了两个机灵的小伙计，在小酒馆隔壁，专门盘下一个小门脸，挂上了“徐家冰啤专柜”的牌子。
啤酒和白酒，彻底分开卖。
这一下，小酒馆的生意非但没受影响，反而因为冰啤专柜分流了人群，显得更有秩序，两边的生意都更上一层楼。
街对面，陈雪茹的绸缎庄里。
陈雪茹站在二楼窗边，手里捏着一把檀香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可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她眯着眼，看着对面那条夸张的长队，听着那边传来的喧闹声，气得牙根都痒痒。
“哼，不就是卖点带气的马尿吗？至于吗？”
她不屑地撇撇嘴，可眼神却死死地黏在对面，挪都挪不开。
更让她火大的是，她居然在排队的人群里，看到了自己店里的伙计！
“好啊你个小王！活儿干完了是不是？还有闲心去对面排队凑热闹！”
她叉着腰，正准备冲出去把人给揪回来，那伙计却已经美滋滋地端着两满缸啤酒回来了。
伙计看到陈雪茹黑着一张脸，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茶缸差点没端稳。
“老板……我……我寻思着天儿热，给您也带了点儿……”伙计把茶缸递了过去，“对面徐老板送的，说……说请您尝尝鲜。”
“谁要喝她的东西！”陈雪茹嘴上硬气，眼睛却盯着那冒着冷气的啤酒挪不开了。
金黄的液体，细密的气泡，光看着就觉得凉快。
“拿过来！”她一把抢过茶缸。
“呸！什么玩意儿！”陈雪茹喝了一大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嘴里却嘟囔着，“苦不拉几的，这也叫好喝？”
可她嘴上说着难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咕咚咕咚又是几大口，半缸啤酒直接下了肚。
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烦躁和闷热。那股爽劲儿，直冲天灵盖。
好喝！
真他娘的好喝！
陈雪茹心里不得不承认，姓徐的这娘们儿，是真有两下子。
就在这时，徐慧真笑吟吟地从对面走了过来。
“哟，陈老板，喝着呢？”她人还没到，调侃的笑语就先传了过来，“我这杯子还挺好使吧？”
陈雪茹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是人家小酒馆的搪瓷大茶缸，上面还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红字。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又气又窘。
“谁稀罕你的破杯子！”她把茶缸往柜台上一顿，发出“哐当”的巨响，“拿走拿走！难喝死了！”
“是吗？”徐慧真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拿起茶缸，晃了晃里面剩下的半缸啤酒，“难喝你还喝这么多？陈老板，做人可不能太傲娇哦。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你！”陈雪茹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涨成了绛紫色。
徐慧真达到目的，也不多留，拿着茶缸，扭着腰，哼着小曲儿，得意洋洋地回自己店里去了。
晚上，蔡全无骑着他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载着陈雪茹回家。
陈雪茹坐在后座上，一路上一言不发，浑身都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
“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你了？”蔡全无感受着后背传来的低气压，开口问道。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个好搭档，徐慧真！”陈雪茹一开口，就像是点着了火药桶，“她现在是越来越得意了！不就是会卖个破啤酒吗？看把她给能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蔡全无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蹬着车。
“不行！”陈雪茹越想越气，“我不能就这么让她压一头！她会卖冰镇啤酒，我难道就不会做别的生意？我非得跟她较个劲，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这条街上的大拿！”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拍了拍蔡全的全无后背。
“全无，我跟你说个事。咱们绸缎庄后面那个院子，不是一直空着吗？”
“嗯。”
“我打听过了，那院子的主人叫朱维，好像有意要出租。明天，你陪我去找他谈谈！我要把那院子租下来！”
听到“朱维”这个名字，蔡全无蹬车的脚，不自觉地慢了一下。
那个家伙，是敌特。
他心里一沉，不动声色地问：“租那个院子干嘛？”
“你别管！山人自有妙计！”陈雪茹把蔡全无白天对徐慧真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你明天陪我去就行了！必须把那院子拿下！”
看着陈雪茹兴致勃勃、不容置疑的样子，蔡全无知道劝不住她。
他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自行车拐过一个街角，路边有些散落的碎石子。
蔡全无的脚在地上轻轻一点，车速放缓。他弯下腰，借着整理裤脚的动作，飞快地从地上捡起几颗大小适中，圆润光滑的石子，不着痕迹地揣进了裤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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