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之环”的景象,与“无序边陲”核心区域的极致混乱有所不同。它更像是一片被强行撕裂、然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星河坟场。
无数破碎的星辰、断裂的世界山脉、凝固的能量海洋,共同构成了一道横亘在虚无中的、巨大而残破的环形结构。环带内部相对“空旷”,肆虐的能量风暴与空间裂痕比起外围要稀少许多,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边界在维系着此地最后的、脆弱的稳定。一些较为完整的星辰碎片上,甚至能看到残存的人造建筑痕迹,风格古老而恢弘,带着星耀神族特有的、融合了科技与符文的美感,只是如今大多都已黯淡、倾颓,蒙上了厚厚的宇宙尘埃。
那道求救的波动,正是从环带内侧,一片由三块较大陆地碎片拼合而成的区域传来,其源头似乎位于碎片中心一处尚保存着能量屏障的堡垒状建筑内。
无光魔尊操控着已增长到房屋大小的“存在之茧”,悄无声息地潜入环带,避开了几处明显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能量乱流区与空间塌陷点,朝着信号源头靠近。
越是接近,那股绝望与坚守交织的意念便越是清晰。同时,她也敏锐地感知到,在那堡垒的周围,萦绕着数股并不属于星耀神族的、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气息——那是母体低阶眷族特有的腐蚀性能量波动,如同鬣狗般徘徊在猎物巢穴之外。
看来,这最后的避难所,也早已被母体的力量盯上,正在被逐步侵蚀、围困。
无光魔尊没有立刻现身,而是将“存在之茧”隐匿在一块漂浮的巨型金属残骸之后,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静静观察。
堡垒那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已然十分稀薄,明灭不定,显然能量即将耗尽。屏障之外,数十只形态各异的畸变体正在不知疲倦地冲击着屏障,它们喷吐酸液,挥舞利爪,或是引动混乱的法则进行侵蚀。堡垒内部,偶尔会射出一道道凝练的、带着星辰光辉的能量光束进行反击,精准地湮灭靠近的畸变体,但频率越来越低,威力也大不如前,透露出一种强弩之末的疲惫。
“伊卡洛斯堡垒……能量储备低于百分之五……屏障即将过载……”
“第三、第七防御阵列沉默……”
“神火反应炉输出功率持续下降……预计维持时间……不足三个标准周期……”
“长老……我们……还能守多久?”
一段段充满焦虑与绝望的意念片段,伴随着堡垒内部嘈杂的警报声与人员呼喊(通过能量波动传递),断断续续地传入无光魔尊的感知。
她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评估着局势。堡垒内的抵抗力量似乎只剩下一位实力约莫在仙尊初期到中期的老者(被尊称为长老),以及少量残存的守卫。他们的力量属性与星耀神族同源,纯净而带着星辰的炽热,但与全盛时期的星耀神族相比,无疑萤火与皓月之别。而外围的畸变体虽然单体实力不强,但数量众多,且背后似乎有更强大的母体眷族在暗中指挥,消耗下去,堡垒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堡垒深处,那散发出最为精纯、炽热波动的源头——所谓的“神火反应炉”。那似乎是一种高度凝练的星辰本源之力,其能量层级极高,虽然如今已如风中残烛,但其本质,对于急需高质量“养分”的她而言,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补品。
还有那些守卫,他们修炼的星辰之力,其规则结构也颇有独到之处,若能解析、吞噬,对她完善自身“太初混沌”之道,亦有裨益。
风险在于,那个隐藏的、指挥畸变体的母体眷族,实力未知。以及,贸然插手,是否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她权衡之际,堡垒的局势陡然恶化!
一只潜伏在阴影中的、形如巨大章鱼、触手上布满吸盘与眼球的特殊畸变体,突然从一处空间褶皱中钻出,数十条触手同时喷射出粘稠的、蕴含着强烈精神污染与法则干扰的黑色墨汁,狠狠泼洒在堡垒的能量屏障上!
滋啦——!
屏障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是‘惑心魔章’!小心精神冲击!”堡垒内传来长老惊怒的吼声。
与此同时,其他畸变体如同收到了总攻指令,发起了更加疯狂的冲击!
屏障,即将破碎!
堡垒内部,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块一直隐匿的巨型金属残骸之后,那房屋大小的“存在之茧”,动了。
它不再隐藏自身,而是如同一位从沉睡中苏醒的古老存在,缓缓漂浮而出,周身那混沌与虚无交织的光芒自然流转,散发出一种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仿佛凌驾于现有规则之上的深邃气息。
它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战场上所有存在的目光。
无论是疯狂进攻的畸变体,还是堡垒内绝望的守卫,都愕然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散发着无法理解波动的“异物”。
那隐藏的“惑心魔章”也停下了攻击,数十只眼球齐刷刷地转向“存在之茧”,流露出拟人化的警惕与……一丝贪婪?它似乎也感应到了那“存在之茧”内蕴含的、精纯而高等的能量本质。
无光魔尊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她的目标明确。
“存在之茧”如同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出现在那只“惑心魔章”的上方。
“惑心魔章”发出了尖锐的精神尖啸,所有触手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猛地向上卷向“存在之茧”,同时那布满眼球的头颅中央,一道凝练的、足以让仙尊神魂震荡的黑暗射线爆射而出!
面对这足以重创同级修士的攻击,“存在之茧”依旧没有任何闪避或防御的动作。
它只是……微微沉降。
如同一个无形的、包容万物的深渊,将“惑心魔章”连同其所有的攻击,一起……“吞”了进去。
没有爆炸,没有挣扎,没有能量逸散。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只实力堪比仙尊初期的“惑心魔章”,以及它那声势浩大的攻击,在接触到“存在之茧”底部那混沌虚无光芒的瞬间,便如同被整个宇宙抹除了一般,彻底消失不见!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剩余的畸变体,还是堡垒内的守卫,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
那是什么力量?!吞噬?抹除?根本无法理解!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畸变体们发自本能的、极致的恐惧!它们发出了混乱的嘶嚎,再也顾不得攻击堡垒,如同炸窝的蚂蚁般,疯狂地向四面八方逃窜!
而无光魔尊,自然不会放过这些送到嘴边的“点心”。
“存在之茧”如同鬼魅般在虚空中闪烁,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只或数只畸变体的无声湮灭与吞噬。它们那混乱的法则与能量,在“太初混沌”面前,如同最好的滋补品,被迅速转化、吸收。
“存在之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增长、凝实,内部那新生的道基发出欢愉的嗡鸣,变得更加稳固,甚至开始勾勒出模糊的、类似人形的轮廓!
短短十数息之间,之前还气势汹汹的畸变体大军,便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些残存的混乱能量气息,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存在之茧”悬浮在堡垒前方,那混沌虚无的光芒缓缓流转,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堡垒内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和那未知存在的恐怖手段惊呆了。
良久,那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微微波动,一个苍老而疲惫,却带着无比郑重与一丝敬畏的声音,通过意念传递出来:
“未知的强者……星耀神族最后的守望者,长老埃克托……代表伊卡洛斯堡垒所有幸存者,感谢您的援手之恩。”
无光魔尊的意识扫过堡垒,能清晰地感觉到内部那些幸存者的紧张、恐惧、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希冀。她没有回应埃克托的感谢,而是将一道冰冷的意念,直接传递了过去:
“本尊出手,非为救你们。”
“此地‘神火’,以及尔等所修星辰规则,于本尊有用。”
“交出神火核心,开放尔等知识库,本尊可助尔等暂时稳固此地,并指明一条或许可行的生路。”
她的要求直白而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
堡垒内部陷入了一片骚动与不安。神火核心是他们维系最后屏障、乃至延续文明火种的最后希望!开放知识库更是意味着交出族群的根基!
“阁下……您的要求……”埃克托的声音带着艰难,“神火核心乃我族存续之基,知识库更是先祖智慧的结晶……能否……”
“本尊不是在与你商量。”无光魔尊的意念如同寒风般打断了他,“选择交出,或本尊亲自来取。结果,并无不同。”
冰冷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压力,笼罩了整个堡垒。幸存者们能感觉到,只要对方愿意,那吞噬“惑心魔章”的恐怖力量,随时可以降临到他们头上。
埃克托沉默了。他能感受到对方那绝非虚言的意志,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或许……交出部分,换取族群延续的一线生机,是唯一的选择?而且,对方提到了“指明生路”……
就在埃克托内心激烈挣扎,准备忍痛屈服之时——
异变再生!
一道尖锐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警报声,陡然从堡垒深处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凄厉!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秩序污染反应!”
“未知超维打击锁定!来源判定——归零派!”
“坐标……‘净化之环’已启动!目标……伊卡洛斯堡垒!倒计时……十……九……”
归零派?!
无光魔尊的意念骤然一凝!他们竟然也找到了这里?而且直接动用了名为“净化之环”的超维打击?
与此同时,她也感知到,在遥远的、超越常规时空维度的层面,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纯粹到极致的秩序力量,正在如同漩涡般汇聚,其目标,赫然便是脚下的伊卡洛斯堡垒!这股力量的层级,远超之前遇到的纯白虚影,带着一种洗涤万物、归于原点的绝对意志!
“八……七……”
倒计时如同死亡的丧钟,在每个人心中敲响。
堡垒内的幸存者们陷入了彻底的绝望,连埃克托长老也面如死灰。前有狼(无光魔尊),后有虎(归零派打击),已是十死无生之局!
无光魔尊抬头,仿佛能穿透堡垒,看到那正在高维层面凝聚的、毁灭性的秩序之光。她的“存在之茧”微微震颤,内部的“太初混沌”之力自发流转,对那极致的秩序充满了本能的排斥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归零派……正好,新仇旧怨,一并清算!
她不再理会堡垒内的幸存者,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即将降临的“净化之环”上。
“三……二……一……”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仿佛蕴含着宇宙间一切“定义”与“规范”的纯白光柱,如同上帝之矛,无视了空间与维度的阻隔,自那高维层面,朝着伊卡洛斯堡垒,轰然降临!
净化,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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