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卿靠在车壁上,感受着骡车的颠簸,她侧头看向对面的谢昭,他闭着眼,长睫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似乎也在养神。
“你怎么确定那车夫是你的人?”她轻声问。
谢昭没有睁眼,只淡淡道:“他袖口有三道不起眼的墨线,是我与手下约定的暗号。”
原来如此,他果然事事周密。
“萧衍围府,是冲着玉佩,还是螭龙潭的线索?”沈沅卿又问。
谢昭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恐怕两者皆有。他如此急切,甚至不惜与谢家正面冲突,说明我们离真相很近了,近到让他感到了威胁。”
他看向沈沅卿,目光深沉:“螭龙潭之行,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凶险。”
沈沅卿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再凶险,也要去。”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骡车在夜色中一路向北,车轮碾过官道,发出单调的碌碌声。
天亮时分,他们已远离京城,进入了一片丘陵地带,谢昭让车夫将骡车赶入一处隐蔽的山坳藏好,三人改为步行。
根据舆图和那玉佩上破译出的箭头指向,螭龙潭就在这片丘陵的深处。
越往深处走,林木越发茂密,雾气也开始弥漫起来,空气中带着沼泽特有的湿腐气味。
脚下的路变得泥泞难行,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鸟鸣声都稀少。
“跟紧我,注意脚下,此处沼泽遍布,一步踏错便会深陷其中。”谢昭低声提醒,走在最前面探路,手中的一根长木棍不断试探着前方的地面。
沈沅卿紧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踩在他确认过的安全路线上,那车夫则沉默地断后。
在浓雾和密林中穿行了近两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声,空气中的湿腐气也更重了。
“快到螭龙潭了。”谢昭停下脚步,凝神倾听片刻,脸色凝重,“小心,这附近有人活动的痕迹,很隐蔽。”
沈沅卿心头一紧,也屏息凝神。果然,在风声和水流的间隙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丝像是金属摩擦的细响。
是“烛龙”的人?还是萧衍抢先了一步?
谢昭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刻借助树木和雾气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
拨开最后一丛茂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只见一片广阔而幽深的沼泽水潭出现在眼前,潭水黝黑,冒着丝丝寒气,这就是螭龙潭。
而在潭边一处地势稍高的空地上,竟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黑色巨石垒成的造型诡异的祭坛。
祭坛周围,散布着数名身着黑色劲装又面覆黑巾的身影,他们动作矫健,气息沉凝,正在祭坛上忙碌着什么,似乎在布置某种仪式。
而在祭坛中央,一根石柱上,捆绑着一个沈沅卿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竟是多日称病不出的萧衍。
他依旧是一身玄衣,只是此刻显得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嘴角带着一丝血迹,显然受了制。
但他那双桃花眼却依旧锐利,甚至带着一丝嘲弄,扫视着周围的黑衣人。
而在祭坛正前方,背对着沈沅卿他们的方向,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灰衣人。
那人虽然换了衣服,但那背影和感觉,赫然便是那夜在落霞坡见过的神秘人。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戴着那个毫无特色的木质面具,目光仿佛穿透雾气,精准地落在了沈沅卿三人藏身的方向。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灰衣人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沼泽地上回荡,“谢公子,沈姑娘,还有高大人派来的这位朋友,请现身吧。”
灰衣人嘶哑的声音穿透雾气,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三人的宁静。
他不仅知道他们来了,甚至连车夫是高顺的人都一清二楚。
谢昭脸色沉静,抬手示意车夫稍安勿躁。
他率先从藏身的灌木后走出,沈沅卿紧随其后,那名北镇抚司的好手也警惕地现身,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祭坛周围的数名黑衣人立刻停下动作,冰冷的目光齐刷刷地锁定三人,杀气弥漫。
被绑在石柱上的萧衍看到沈沅卿,桃花眼里掠过一丝极快的复杂情绪,随即又化为惯有的讥诮,仿佛在说“看吧,还是落到这步田地”。
灰衣人面具后的目光在谢昭和沈沅卿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脸上,嘶哑道:“沈姑娘,看来你带来了我想要的‘钥匙’。”
钥匙?是指那铁牌,还是破译出的图案?
沈沅卿握紧了袖中藏着的铁牌和图纸,没有作声。
谢昭上前一步,挡在沈沅卿身前半个身子,目光直视灰衣人:“阁下费尽心机引我们来此,究竟意欲何为?清理门户?还是另有所图?”
灰衣人低笑一声,笑声在沼泽地上空回荡,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谢公子果然聪慧。不错,清理门户是其一。”他抬手指向被绑的萧衍,“这位东厂督主,便是‘隐鳞’最大的叛徒,也是‘烛龙’最得力的爪牙之一。”
萧衍是“隐鳞”的叛徒?还是“烛龙”的爪牙?
沈沅卿心头巨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萧衍。
却见萧衍嗤笑一声,并未反驳,反而懒洋洋地道:“老东西,废话少说。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竟承认了。
灰衣人不再看他,转向沈沅卿:“至于其二,便是要借沈姑娘之手,开启这‘隐鳞’圣地,取出那本该属于‘隐鳞’的圣物!”
他话音未落,祭坛周围的黑衣人同时踏前一步,手中举起了一种造型古怪的如同蛇首般的弩箭,对准了三人。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那车夫想是北镇抚司的好手,立刻拔刀出鞘,护在沈沅卿身前。
谢昭眼神冰冷:“阁下以为,凭这几人,便能留下我们?”
“若在别处,或许不能。”灰衣人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但在这里,在螭龙潭,在‘隐鳞’先祖的注视下,你们,没有选择。”
他抬手,指向祭坛中央一块凹陷下去、形状与沈沅卿手中铁牌几乎完全吻合的石槽。
“沈姑娘,请吧。将‘隐鳞令’放入圣坛,否则,”他目光扫过谢昭和那车夫,“你的这两位同伴,恐怕就要先行一步,去陪这潭底的螭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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