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将她送回宅院,临走前,看着被迫换上了一身新裁的衣裙的沈沅卿,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兴致。
“很好。”他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样子。”
他伸手,似乎想碰碰她的发髻,沈沅卿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萧衍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只淡淡道:“三日后,宫中设宴,你随本督一同前往。”
宫中设宴?沈沅卿猛地一怔。
萧衍看着她眼中的震惊,唇角勾起:“怎么?不敢去?”
沈沅卿心脏狂跳,宫宴?新帝已经定下来了吗?是谁?谢昭为何没有告诉她?萧衍又为什么要带她去?他又在谋划什么?
“督主,民女身份低微,恐……”
“本督说你能去,你就能去。”萧衍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好好准备。到时候,或许能看到你想见的‘熟人’。”
他想见的熟人?谢昭?林御史?还是说,那位“烛龙”?
萧衍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沈沅卿站在院中,看着满地的绫罗绸缎和珠宝匣子,只觉得像被无数华丽的丝线缠绕,越挣扎,缠得越紧。
而萧衍那句“三日后宫宴”如同惊雷,在她耳边反复炸响。
他不仅要驯化她,还要将她带入那龙潭虎穴,置于天下人眼前。
目的是什么?炫耀他的新宠?还是以她为饵,钓出他想钓的鱼?抑或是,更可怕的图谋?
沈沅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无用,她必须利用这最后的三天时间。
萧衍的“好意”她照单全收,甚至表现出些许顺从与不安,仿佛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荣宠”砸得不知所措。
她需要麻痹他,换取一丝活动的空间。
她以“需要静心准备宫宴”为由,请求减少仆妇的打扰,萧衍竟也应允了,只留下一个看似最沉默寡言的在外间听候吩咐。
是夜,子时。
沈沅卿悄无声息地来到东北角石灯下。
她将早已写好的纸条用石子压好,上面详细写下了萧衍带她目睹卫七惨状,以及三日后宫宴之事,并附上了她对那特殊墨迹的猜测,恳请谢昭设法查证那墨迹标记的来历,并告知宫宴可能出现的变故。
她刚将石子压好,准备退回,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墙头黑影一闪。
不是谢昭的人,那身影鬼鬼祟祟,透着股猥琐气息。
有人监视,而且可能看到了她传递消息。
沈沅卿心头一凛,立刻装作弯腰整理裙摆,顺势将刚刚压好的纸条极快地抽出,揉入掌心。
她不能冒险让这消息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可能被萧衍知晓。
她直起身,若无其事地往回走,掌心却已沁出冷汗,萧衍果然没有完全相信她,这宅院内外,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
回到房中,她将那团皱巴巴的纸条就着烛火烧成灰烬,联系谢昭的路径暂时断了,她必须独自面对三日后的宫宴。
接下来的两天,沈沅卿足不出户,只在院中熟悉那两身繁琐的宫装和那些沉甸甸的首饰。
她表现得像一个忐忑不安的普通女子,甚至对着铜镜练习如何行走,如何行礼。
萧衍每日都会过来看一眼,有时只是远远站着,有时会走近,亲手为她调整一下发簪的角度,或者点评一下衣裙的搭配。
他的触碰依旧带着凉意,目光却越来越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仿佛在打磨一件即将展出的珍品。
“很好。”他每次离开前,都会留下这两个字,语气一次比一次满意。
沈沅卿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心中却冰冷一片,她很清楚,自己在他眼中,与那些华服美饰并无不同,都是他权力与掌控欲的象征。
宫宴前夜,萧衍来得比平时晚些。
他屏退了仆妇,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沈沅卿在廊下最后一遍练习仪态。
月光如水,洒在她绯霞色的织金缎宫装上,流泻下淡淡光辉。
她梳着精致的朝云近香髻,簪着那支他挑选的赤金点翠短簪,步态婀娜,低眉敛目间,竟真有几分宫中贵女的风仪。
萧衍看得有些出神,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敲击着。
沈沅卿练习完毕,走到他面前,微微福身:“督主。”
萧衍回过神,目光落在她因练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忽然问道:“怕吗?”
沈沅卿垂眸:“怕。”
“怕什么?”
“怕行差踏错,给督主丢脸。”她回答得滴水不漏。
萧衍低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今日喝了些酒,身上冷香混着酒气,形成一种更危险的气息。
“有本督在,无人敢让你出错。”他抬手,冰凉的指尖拂过她耳畔的碎发,动作带着一丝狎昵,“明日,你只需跟着本督,多看,少说。”
他的指尖下滑,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代表的是东厂,是本督的脸面。”他桃花眼里暗潮汹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别让本督失望。”
说完,他竟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冰冷但短暂,像被毒蛇的信子扫过。
沈沅卿浑身僵硬,死死咬着下唇,才没有当场推开他。
萧衍直起身,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强忍屈辱的眼神,似乎更加愉悦了。
他低笑着,转身离去,玄色衣袍在月光下翻飞,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夜枭。
沈沅卿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抬手用力擦拭着额间那令人作呕的触感。
屈辱,愤怒,还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
明日宫宴,是危机,但也是转机。
她转身回房,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月光从窗棂缝隙透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抬起手,看着腕上那只嵌着硕大南珠的赤金镯子,是萧衍新赠的,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冰冷华贵的光泽。
然后,她猛地将镯子褪下,狠狠砸向墙角。
“哐当”一声脆响,南珠滚落,金镯变形。
她不需要这些华丽的枷锁,她需要活下去的力量。
夜深人静,她重新点燃烛火,找出那日带有特殊墨迹的碎片和剩下的一点药水。
既然无法联系谢昭,那她就自己来。
她需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尽可能地从这碎片上,找到更多线索。
烛光摇曳,映着她沉静而决绝的侧脸。
明日,那九重宫阙,纵然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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