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坐立不安的，当属高育良。
在汉东省政府的沙瑞金办公室里，姜海刚离开，门还没完全关上。
沙瑞金一屁股坐进椅子里，没有说话，先是揉了揉眉心。
沙瑞金撤销了对姜海的停职通知，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事儿荒谬至极。
姜海前往吕州，这根本就不是一次普通的调查行动。
国安局的人，悄无声息地介入其中。
甚至，姜海有没有可能本身就是国安局的人呢？
沙瑞金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
汉东这盘棋局，愈发错综复杂，乱成一团了。
他真心不想局面失控，真的不想。
省里一旦乱起来，他这个一把手就得首当其冲，承担所有压力，天塌下来，最先砸到的就是他的脑袋。
然而此刻，连国安局都卷入其中，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跟人家讲道理？讲程序？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起座机。
拨号的时候，手指按得格外用力。
钟震国 —— 那个老家伙，之前就打过招呼，让他放了侯亮平，他没理会。
可如今，人已经抓了，事情也闹大了，要是不给个交代，实在说不过去。
电话刚拨通，那边立马就有了回应。
“瑞金同志！” 钟震国声音高亢洪亮，听起来像是刚享用完美食，心情格外舒畅。
沙瑞金主动打电话过来？那肯定是来服软的！侯亮平被抓，钟家的面子算是丢尽了，他等的就是这通电话。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钟震国直截了当地问道，“侯亮平是不是被你们的人抓了？他人在哪里？没被带回京城吧？”
沙瑞金也不跟他绕圈子：“人确实在吕州，还没回来。”
“哎哟！这就对喽！” 钟震国的语气瞬间变得轻松起来，“我就说嘛，肯定是有误会！老沙啊，你身为省委书记，得遵循规矩。人家侯亮平可是巡视组的，你们说抓就抓？既没通知，也没通报，更没有相关手续，这像什么话？这是违法的行为！你想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中央的颜面何存？我们钟家的脸又往哪儿放？”
他的话里话外，都暗藏玄机，像一把把软刀子。
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要是不赔礼道歉、不放人，再对姜海进行处罚，这事儿就没那么容易了结。
钟震国就等着沙瑞金低头服软。
可沙瑞金并没有如他所愿。
电话那头，沙瑞金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如同冰碴子一般：
“钟老，您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侯亮平根本不是什么巡视组的人，他是个冒牌货。他带着一群人，身着制服，打着巡视组的旗号，在吕州四处招摇撞骗。查人、压案、索要钱财、恐吓基层干部，桩桩件件恶劣行径，我都已经详细了解过了。如果姜海没有撞见并揭穿他，他还不知道要继续伪装到什么时候！等他把吕州上下搜刮得一干二净，到那个时候，您是想让我装作没看见，还是要我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沙瑞金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每一个字都仿佛铁锤重重砸在水泥地上，掷地有声。
钟震国当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沙瑞金赔礼道歉、放了侯亮平，再对姜海进行处罚，然后他再顺水推舟，表现出 “宽宏大量” 的姿态，原谅沙瑞金，这样既能挽回钟家的颜面，又能让沙瑞金欠他一个人情。
可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他的套路出牌！
“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震国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你这是在暗示侯亮平触犯了法律？”
“我的意思是，他就该被抓。他要是没被抓，恐怕明天连市长的办公室都敢霸占了！这件事，我已经全权交给姜海去办理，目前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但我明确告诉你 —— 我全力支持他！”
钟震国气得肺都快炸了。
“你…… 你是不是疯了？！姜海是什么人？他之前在昌州干的那些事，你心里难道不清楚？被撤职都是轻的！你居然还给他撑腰？！我警告你，你这样做不合规矩！他就是个爱惹事的刺头！你这么惯着他，汉东迟早要烂在他手里！”
钟震国强压着怒火，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一心想逼沙瑞金做出让步。
可沙瑞金毫不退缩。
他早已不是那个害怕惹事的书记了。
他早就清楚 —— 国安局早就已经在吕州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这一脚，确实是踩进了雷区。
但好在，雷已经被姜海替他踩过了。
钟震国还想用以前那套办法来压制他？
—— 这次，他可算是压错人了。
沙瑞金原本还想着，或许可以向钟震国低头，把侯亮平捞出来。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 他刚得知，姜海在吕州的一系列大动作，根本不是个人行为，而是国安局在背后拍板决定的。
而侯亮平，早就被国安局盯上了，现在根本不是他沙瑞金能够随意触碰的人物。
这时候钟震国打来电话，语气中还带着威胁，沙瑞金心里早已满是不屑：你以为你是谁？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他直接挂断电话，没再多说一句废话：
“钟老，这件事在汉东省已经有了定论！姜海在吕州所查的一切，都是省里正式授权的，国安局也全程参与其中！侯亮平假扮巡视组的事情，国安局早就查得清清楚楚！我这个省长，说白了，也就是个传达消息的！”
话一出口，沙瑞金心里明白 —— 他这可不是在单纯顶撞钟震国，而是在敲山震虎。
你不是厉害吗？不是能压人吗？好啊，现在背后站着的可是国安局，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去和国安局较量，我这儿可没办法。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钟震国那边，连呼吸声似乎都停滞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 —— 侯亮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牵扯到了国安局！那可是连中央都要忌惮几分的部门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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