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毒辣辣晒着地头。
林秀兰看向满头大汗的女儿女婿，心疼地直摆手：“你俩快歇歇，回家弄点水，不用着急回来。”
苏七月没再推辞，她空间里有好多水果，现在凭空变出来不现实，回家一趟再拿出来，会显得合理许多。
她喊上顾荆野往回走，刚走到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半大孩子泥猴似的冲过来，七嘴八舌地嚷，“七月姑，赵家那恶婆娘赶着破车进村了。车上还拉着她家那个瘸儿子，直冲你家去了！”
顾荆野眉头一拧，随即对顾荆野道：“走，会会去。”
她早知道那些人不会安生，也丝毫不畏惧。
乌溜溜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顾团长，保护好自己啊，今儿这架，本姑娘要亲自上阵，手撕渣滓。”
顾荆野被她这带着甜香的杀气弄得心头一荡，无奈又宠溺地捏了捏她掌心：“遵命，苏大夫。我给你压阵。”
然而，他们接下来所看到的情形，与预想中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罗招娣叉着腰堵在门口，一见夫妻俩并肩走来，刻薄的三角眼上上下下扫视。
这丫头，以前在赵家饿得面黄肌瘦，头发枯得像草，怎么改了个嫁，就跟吸足了水的嫩葱似的？
正要开口讥讽几句，被顾荆野冰冷的目光震慑住。
板车上的赵立业缩着脖子，贪婪又畏惧地盯着苏七月，悔不当初。
唉，当初怎么就没把这水灵灵的小白菜先拱了？
罗招娣装的人模狗样，往前一步，“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可把我给想死了。”
“七月啊，你不回去看我们，只好我们来看你喽！”
苏七月无语望天，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对方却唱起“婆慈媳孝”的戏码？
这老虔婆，肚子里绝对憋着坏水。
经历了上辈子二十年的水深火热，罗招娣撅撅屁股她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果然，罗招娣那点假模假式的婆婆架子没撑过三秒，立马换上了一副愁苦哀求的脸，“七月啊！你看立业这腿……”
“你不是部队里的大医生吗，你给他看看，给治治吧！他这腿废了，人也就废了啊！”
苏七月心中冷笑：治好了干嘛？
让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去祸害大姑娘小媳妇？
还是让他腿脚利索了，更方便爬寡妇墙头？
这种人渣，就该烂在那条瘸腿上，在泥坑里打滚一辈子。
耐不住罗招娣那刺耳的干嚎和周围探头探脑的邻居，苏七月面上不显，只淡淡道：“行吧，我看看。”
赵立业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
苏七月的手指搭上他那条明显萎缩变形、肌肉松垮的左小腿。
触手冰凉，毫无生气。
她动了动指尖，利用空间，在他膝盖上方坏死的筋膜深处，精准地埋下一点隐患。
这点寒气会蛰伏，慢慢诱发病灶扩大。
去医院检查只会得出“坏死组织迅速恶化”的结论。
操作完毕，她装模作样地按捏了几下，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站起身，一脸凝重地摇头：“晚了，太晚了。”
“啥……啥意思？”罗招娣被她这表情吓得一哆嗦。
“这腿。”苏七月摇头，“里面的筋络血管早就坏死了大半，骨头也朽了。你们拖太久了！”
“现在不是瘸不瘸的问题，是这条腿本身已经成了个毒瘤子。再这么拖下去……”
“毒素顺着血往全身走，心肝脾肺肾都得出事，到时候神仙难救！”
“啊？！”罗招娣天塌了。
“那……那咋办？”赵立业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剁了吧。”苏七月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赶紧送县医院截肢，越快越好。趁现在毒素还没扩散全身，只锯一条腿还能保命！再晚几天……”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说下去。
“截……截肢？”罗招娣脑子里嗡嗡作响。
赵立业吓得魂飞魄散，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信不信由你们。”苏七月拍拍手上的灰，“命是你们自己的。”
说完，她拉着顾荆野，径直绕过呆若木鸡的母子俩，推开自家院门走了进去。
门外，传来罗招娣杀猪般的嚎哭和赵立业惊恐绝望的抽气声。
苏七月充耳不闻，意念微动，从空间取出几个大桃子。
顾荆野自觉打了一桶井水倒进盆里，拿起一个桃子，边洗桃边看向苏七月。
“媳妇。”他开口，声音低沉，“你刚才是在吓唬他们？他那腿，真到了要截肢的地步？”
苏七月道：“不是吓唬。是真的需要截肢。而且……”
“我刚才检查的时候，给他加了把火，让他去医院检查的结果，百分百逃不掉截肢这一刀。”
顾荆野瞳孔骤缩，震惊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妻子。
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时，眼底深处那抹冷酷的寒光，让他心头剧震。
这完全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在卫生队里对伤员温柔耐心、甚至有点过分善良的苏军医！
苏七月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或许，是失望？
她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
说的也是，在顾荆野看来，她和赵建国才结婚了三个月，再怎么大的深仇大恨，都不至于到这一步。
“荆野。”她声音颤抖，抬起眼，目光复杂而破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像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顾荆野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沉沉地看着她。
苏七月深吸一口气，将那深埋心底的秘密，一字一句地剖开在他面前：“因为，这根本不是我第一次活着。”
“上辈子，我就死在他们赵家手里。被他们磋磨了整整二十年，最后被赵建国和白莉莉活活烧死！”
“你可能觉得奇怪，可这是事实……”
苏七月缓缓说起上辈子赵家所做的种种。
但是，他会信吗？
会把她当成怪物吗？
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只想倾吐出多年的委屈，她要让他明白，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顾荆野整个人僵在原地，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七月……”他一步上前，狠狠地将她箍进怀里。
接下来没有说一个字，可这失控的拥抱，比任何语言都清晰地诉说着他的心疼和愤怒。
苏七月积攒了两世的委屈，在这令人窒息的怀抱里，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浸透了他胸前的衣料。
过了许久，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反复印在她濡湿的眼睫上、额头上。
每一个吻，都沉重得仿佛在烙下印记。
“媳妇。”他沉声，“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七月摇头。
这一刻，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她只是一个终于找到了归途和依靠的、疲惫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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