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但我们不能忽略他怪异的行为，邪教往往是异常入侵的最佳锚点。”向杰点了点头。
“多问一些案件的细节，和那个神的问题。”程墨戳了戳座位上心不在焉的叶霖。
“那不如你来问吧，你来。”她像是生气了一般起身让出座位，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茫然的程墨。
“不用管她。”看着关上门的叶霖，向杰阻止程墨，“她没有生气。”
“那是为什么？”
“因为刚才的那个警察吧，可能让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你也知道的，你不可能永远埋葬过去的自己，那个你总会挑些不合时宜的时机出现，放心吧，她很坚强，很快会调整过来的，问话就交给你了，我来帮你监控数据。”向杰指了指一旁桌上的几台小型显示器，除了生命体征，还有许多陌生的参数跳动着。
程墨默认了他的话，坐下凑近话筒，刚才他们谈话的间歇赵南城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
“我希望我们能够冷静的对话，赵南城，你在这里很安全。”
听到程墨的话赵南城忽然重重拍上桌子，但因为四肢被束缚着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它哪里都找得到的！”
他怒号道，但始终埋着头，好像在故意逃避着什么的视线。
“那既然它真的这么恐怖，你可以和我们说说关于那个‘神’的事情吗？”
“不...不行...它不会让我告诉你们的，它什么都知道...”他用颤抖的声音回复道，双手抱着头，深陷的眼窝和干瘦的身体不难看出他饱受‘它’的精神摧残。
“如果说了会发生什么？”
“49，2029年9月12日。”
“这串日期什么意思。”
“那天是我第一次试着向别人求救的日子，我实在受不了每年都进行那该死的仪式，所以我试着向别人述说什么，然后市中心的一栋住宅楼就起火了，49人在死在了梦里。”赵南城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那串数字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被提及的诅咒，仅仅是念出它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力气。
向杰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他猛地站直身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凝重。
他显然也瞬间联想到了那起众所周知的火灾事件。
他快速在旁边的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调取内部数据库的信息，屏幕上的光映在他骤然变得严肃的脸上。
他举着显示新闻报告的面板对着程墨，上面是一则新闻，
2029年9月，山城市中心确实发生过一起重大火灾事故，一栋老旧住宅楼因电路老化深夜起火，伤亡惨重，官方通报的死亡人数……正是49人。那起事件曾被广泛报道，定性为一场令人痛心的意外。
观察间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赵南城压抑的哭泣声和仪器规律的嗡鸣。
程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
不能再刺激赵南城关于“神”的直接信息，那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
他重新凑近话筒，声音刻意放缓，带上了一种引导式的平静：“赵南城，我们不问‘神’本身。告诉我们，你是如何接收到‘征兆’的？下一次…‘仪式’的时间，通常是怎么确定的？是一个声音？一个梦？还是某种…感觉？”他试图绕过那个禁忌的核心，从规则的边缘寻找突破口。
就在这时，叶霖重新进入了房间，好像已经调整好了自己，表情明显好了很多。
他的身体轻微发抖：“…耳边会有声音…有时候是说话声…有时候又像是…像是高压电流的嗡鸣…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直到你受不了…直到你知道…时间快到了…”
几乎就在叶霖站定的瞬间
滋滋——噼啪——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猛地剧烈抖动、闪烁，雪花点疯狂跳跃！连接着赵南城身体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屏幕上的波形瞬间变成一团混乱的噪波，警报声被淹没在滋滋的杂音里！
“操！”向杰反应极快，一把按灭了烟头，扑到控制台前，双手飞快地敲击键盘试图稳定系统，但屏幕依旧狂乱地闪烁。
叶霖也时刻准备好采取措施。
程墨的视线死死锁定着审讯室内。
赵南城痛苦地捂住耳朵，发出惊恐的尖叫：“啊——！是祂！是祂来了！祂知道了！”
“我什么都没说！” 他对着空气嘶喊。
停顿，仿佛在倾听。
“什么？” 他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可以吗？” 语气突然变得迟疑，甚至带着一丝…受宠若惊？
“真的可以吗？” 恐惧似乎在消退，被一种诡异的兴奋取代。
“但是你以前不是说不行...” 他又变得困惑。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表情骤然放松下来，甚至浮现出一种扭曲的虔诚和顺从：“我知道了。”与审讯室内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形成诡异对比的是角落里的b-114，童童。他依旧安静地蜷缩在那里，小口小口地舔着棒棒糖，全神贯注地在绘画本上涂鸦，彩笔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刚才足以干扰电子设备、逼疯一个成年人的无形力量，以及那令人不安的“对话”，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根本无法侵入他封闭的世界。
“你还好吗？”程墨看着逐渐恢复过来的赵南城。
“还好，”他喘着粗气，声音渐渐恢复了力量，“你们想知道什么，它告诉我可以告诉你们，它希望你们知道它的事情。”
观测室的三人面面相觑。
程墨：“那距离下一次献祭，还有多久时间。”
“14天，它通常会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赵南城像是变了个人般情绪稳定。
“献祭的祭品怎么选择？随便抓一个人吗？”
“它会给出名字和一些特征，基本都是生活在山城的。”
“名字和特征？它如何给你？像刚才那样的‘声音’？”
“有时候是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有时候……是‘看到’。”赵南城的眼神空洞了一瞬，仿佛在回忆那种不适的经历，“眼前会闪过一些画面，像是破碎的照片……一张脸，一个常去的地方的招牌，或者……他们身上某个明显的特征，比如红色的头发，或者手腕上特定的纹身。”
“你怎么确保能找到他们？山城很大。”
“不难。”赵南城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理所当然，“现在的人……喜欢分享。吃什么，去哪儿玩，上班路上堵不堵车……都会发到网上。只要知道一个大概的区域，一个模糊的长相或者习惯，不停地刷，总能找到线索。然后就是耐心……去那些地方附近等着，看着。总会遇见的。” 他的描述平静得令人发指，将一场精心策划的绑架谋杀，说得像是在做市场调研。
这完全是一场近乎“定制化”的猎杀，其效率和隐蔽性远超传统方式。
程墨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么，仪式之后呢？你怎么处理…‘现场’？这么多年，这么多起，你从未引起过警方怀疑？”
如何完美地掩盖连环谋杀？这几乎是所有类似案件中最核心的难题。
赵南城的表情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虔诚和神秘感：“不需要处理，他们只是…被‘接纳’了。成为了‘神’的一部分。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具彻底失去意义的、空的躯壳。通常，很快就会…‘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从未存在过？”程墨望向身边的两人，向杰已经在一旁的操作台上飞快地查询着内部数据库，手指几乎要在键盘上擦出火花，屏幕上是不断滚动的数据流和档案列表，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叶霖也紧盯着屏幕，眉头紧锁。
“对，在所有认识他们的人的记忆里，他们就像是很自然而然的失踪了。”
“我找到了。”向杰猛地停下手，“过去几年，山城及周边区域上报的失踪人口档案里，有几起非常规个案。”
“什么意思？”程墨关掉麦克风，目光没有离开审讯室内的赵南城。
叶霖凑过去读起屏幕上的内容，“失踪者社会关系简单，几乎没有债务或情感纠纷，失踪前生活轨迹正常。最关键的是…”叶霖深吸一口气，“所有报案记录都显示，报案人——也就是失踪者的亲友，在报案后一周至一个月内，都不同程度地修改或撤回了报案陈述，口径变得高度一致：都说当事人只是‘去了外地发展’、‘联系变少很正常’，甚至表示‘可能只是自己记错了，对方也许早就说过要离开’。这些案子最后都被归档为‘无明确犯罪证据。”
叶霖补充道，声音低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抹去了他们存在的证据，甚至修改了周围人的记忆…或者说，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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