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的手指依旧指向天际那道裂开的缝隙,指尖未动,掌心却已翻转。上一刻凝聚的战意如潮水退去,转而化为一道沉静流转的符息,自腕间沿臂而上,汇入眉心符纹。他没有立刻攻出,而是将左手缓缓压向大地。
地脉微震。
先前回收的守真符印残光从四面八方升起,自村落、山道、河岸、田埂,如根须破土,交织成网。那些曾被污染又挣脱束缚的符点逐一亮起,不再是零散星火,而是连成一片脉动的光络。这地网无声蔓延,稳稳托住战场根基。
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抖,万灵拂尘横扫苍穹。空中由民众自发点亮的符光纷纷响应,如群鸟归林,尽数落入尘尾。银毫吸摄光芒,微微颤鸣,随即在头顶铺展出太极之形——阳鱼由纯粹笔意凝成,游走不息;阴鱼则以众人信念为墨,沉静旋转。阴阳相抱,符文自生,如雨洒落,每一滴都落在人族将士肩头、兵器之上,化作护体微光。
敌阵中,九重金色梵轮悄然浮现,层层叠叠悬于半空,每一轮皆刻满扭曲咒文。那些文字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吞噬靠近的符光,并将其转化为虚假预言,投射进战士脑海:有人看见家园焚毁,有人听见亲人哭喊,有人自认败局已定,手中兵刃竟自行垂下。
玄阳踏步而出。
青衫鼓荡,通天箓悬于脑后,映照出万千片段——孩童初写“安”字时屏住的呼吸,老匠人刻“固”字时手背凸起的筋络,渔夫结“获”前闭目默念的虔诚神情……这些画面一一掠过箓面,被提炼成最本真的符流,注入拂尘银毫。
他不再执笔,也不画符于纸。
而是起舞。
一步踏出,正合地脉跳动节律;双袖挥展,恰应风势流转方向。他的身形在战场上移动,看似轻缓,实则步步生符。每一次转身,衣角划过的轨迹都凝成一道隐性符线;每一次抬手,指尖牵引的气流都勾勒出无形篆文。这不是施法,是将整个天地当作符纸,以身为笔,以意为引,书写一场无人能解却令万物共鸣的符舞。
第一重梵轮剧烈震颤,轮缘出现细密裂痕。
第二重试图抵抗,释放出百道金芒反扑,可还未触及玄阳身前三尺,便如冰雪遇阳,尽数消融。
第三重开始崩解,碎片尚未落地,已被后续符舞卷入,化作新的符材反哺攻势。紧接着,第四、第五……九重梵轮接连爆裂,金屑纷飞如雨,在空中划出最后挣扎的弧线,终归寂灭。
禁咒瓦解的刹那,敌军中有数十人同时抱住头颅,发出低吼。那是曾参与操控污染节点的心神反噬者,此刻经脉逆冲,七窍渗血,瘫倒在地。
然而残局未定。
数名敌方高手迅速聚拢,结成逆信阵。他们以自身为媒,强行激活仍残留于民间的几处被篡改符点,妄图借这些“污点”反向冲击玄阳本源。若成功,不仅可扰乱符舞节奏,更可能让刚刚恢复清明的百姓再度陷入混乱。
玄阳止步。
符舞戛然而止,但他身形未乱,气息更稳。眉心符纹骤然大亮,通天箓扩张至百丈范围,箓文中浮现出数十个闪烁红光的坐标——正是那些尚未完全净化的污染节点。
他低声喝出一字:“归!”
话音落,所有被篡改的“丰”“安”“和”等字尽数倒转,原本浑浊的光芒由黑转清,再由清转炽,反向冲击逆信阵核心。那几名高手脸色剧变,胸前符印寸寸龟裂,鲜血自口鼻喷涌而出,身躯如断线傀儡般倒飞出去,砸入己方阵营。
远处一名正在持盾冲锋的人族战士忽然浑身一松,仿佛卸下了长久背负的重担。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一道旧日符痕,发现那原本泛着诡异金边的印记,此刻已恢复柔和青光。
战场局势彻底倾斜。
敌军阵型开始溃散。有人丢下武器转身奔逃,有人跪地颤抖无法起身,更有数名高阶修士眼神惊惧,悄然撕开空间裂缝欲遁离此地。
就在此时,仓颉疾步上前,双手高举玉简。那是一部刚整理完毕的典籍,封面无字,内页却密布由仓颉所创文字与玄阳符理融合而成的初级净化体系——《正名符典》。
玄阳目光扫过,伸手一点。
一道符光自指尖射出,精准没入玉简首页。刹那间,整部典籍燃起青焰,非赤红,亦非幽蓝,而是纯净的淡青色火焰。书页在火中并未化灰,反而逐页翻开,每一页燃尽之时,便有万千光篆腾空而起,如蜂群般飞向战场各处。
凡是沾染梵毒者,无论深浅,皆受其影响。轻者昏厥倒地,重者体内黑气自七窍溢出,当场净化,再无作恶之力。
一名敌将见状怒吼,周身金光暴涨,竟是要自爆金身,引爆体内残留的梵种,制造大规模混乱。他双臂张开,气机疯狂攀升,四周空气扭曲震荡,眼看就要引燃最后一丝力量。
仓颉猛然抬头,目光锁定那人。
玄阳却已先动。
他并未出手阻止,只是静静注视。就在敌将即将引爆的瞬间,一道光篆自《正名符典》所化的青焰中分离而出,精准刺入其眉心。那膨胀的气机如同被针扎破的皮囊,瞬间萎靡。敌将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最终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再无力抬起。
全场寂静。
片刻后,不知是谁率先扔掉了武器。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敌军士兵弃械后撤,脚步凌乱,神色惶恐。原本森严的战阵如今支离破碎,残旗倒伏,硝烟弥漫之中,只剩一片溃败景象。
玄阳立于战场中央,万灵拂尘垂地,通天箓光辉流转不息。他未曾追击,也未下令清扫残敌,只是静静望着西方天际那道仍未愈合的裂缝。那里,仍有微弱的金光在闪动,像是某种信号尚未断绝。
仓颉站在他侧后方,玉简已然焚尽,双掌因长时间托举而微微发颤,指尖还残留着青焰熄灭后的余温。他没有说话,只默默取出一块空白玉牒,轻轻放在身前石台上,又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笔,笔尖微顿,似在等待记录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
玄阳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一缕极细的符丝自指尖延伸而出,朝着那道裂缝轻轻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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