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安排的车辆在天色蒙蒙亮时抵达了小区门口。一辆看起来极为普通的深灰色SUV,车型常见,毫不起眼。司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面容朴实、话不多的中年男子,墨清源在通讯里只称他为“老周”。
林莉(林薇的灵魂)提着简单的行李包,里面装着两人的换洗衣物、一些必需品、林薇(林莉的灵魂)的中药丸剂,以及那个用数层厚实油布和防水袋严密包裹、再放入一个坚固小木盒里的共生镯碎片。木盒是她昨晚在小区附近一个五金店临时买的,确保碎片不会意外泄露气息或造成物理接触。
林薇(林莉的灵魂)跟在她身后,脸色比前两天更差了些,眼下的乌青明显。她几乎一夜未眠,一想到要重返镜屋区域,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双肩包,里面除了个人物品,还塞了一件厚外套,即使现在已是初夏,老林子深处的夜晚依然寒气侵骨。
老周下车,沉默地帮她们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动作麻利。他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在林薇(林莉的灵魂)苍白的脸上略微停留,但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车子平稳地驶出小区,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穿过渐渐苏醒的城市,驶上通往城外的高速公路。车窗外的景物从楼房林立逐渐变为田野开阔,空气似乎也清新了许多,但车内的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莉(林薇的灵魂)坐在副驾驶位,目光看着前方不断延伸的道路,掌心贴着车窗,感受着车身轻微的震动与地面传来的稳定脉动,试图平复内心因碎片靠近而隐隐泛起的波澜。那木盒就在她脚边的行李包里,即使隔了层层阻隔,那种微弱的、带着锈蚀感的共鸣依然如同背景噪音般存在于她的感知边缘。
林薇(林莉的灵魂)则蜷缩在后座,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闭着眼睛,但微微颤抖的眼睫显示她并未入睡。小腹的空乏感似乎因为紧张而加剧,一阵阵发凉。掌心的金色印记中心,那个黑点的旋转速度似乎也快了一丝,传递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焦躁,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两人一路无话。
几个小时的车程在沉寂中度过。中途在服务区短暂休息,老周去买了些水和食物,林莉(林薇的灵魂)也下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林薇(林莉的灵魂)却只是摇了摇头,依旧待在车里,脸色晦暗。
重新上路后,车子驶离高速,转入省级公路,接着是县道,路况渐渐变得颠簸。周围的景色也从平原变成了起伏的丘陵,植被愈发茂密。空气里开始弥漫起山林特有的、混合着泥土和植物腐烂气息的味道。
这熟悉的气息,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那些为了寻找解决方法而数次深入老林子的经历,月食下的仪式,血月回响中的挣扎,陈默灵魂燃烧时撕心裂肺的痛楚,母亲融入屏障时决绝而温柔的眼神……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两人脑海中翻涌。
林薇(林莉的灵魂)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了几分,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
林莉(林薇的灵魂)也抿紧了嘴唇,看着窗外飞逝的、越来越熟悉的景色,眼神复杂。
“快到了。”一直沉默的老周忽然开口,声音平稳,打破了车内令人窒息的沉默。“前面路不好走,会有点颠。”
果然,没多久,车子就拐上了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速度慢了下来。茂密的树冠遮挡了大部分阳光,车内光线变得昏暗。偶尔有树枝刮过车顶,发出沙沙的声响。
又行驶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前方已经无法通车。老周将车停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上,这里已经停着另一辆覆盖着伪装网的越野车,显然是墨家事先安排好的。
“从这里开始,需要步行。”老周熄了火,解开安全带,“大概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林老先生应该在镜屋外围等我们。”
林莉(林薇的灵魂)深吸了一口林间清冷的空气,率先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行李。那个装着碎片的小木盒被她小心地拿在手里。
林薇(林莉的灵魂)也下了车,腿脚有些发软,山林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她看着眼前这片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绿色,心脏狂跳,几乎想要转身逃回车里。
“还能走吗?”林莉(林薇的灵魂)看向她,语气平静,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薇(林莉的灵魂)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没说话。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老周从另一辆车上取下一个装备包,里面有一些基础的徒步装备、应急药品和通讯设备。他递给林莉(林薇的灵魂)一根登山杖,然后沉默地在前面带路。
踏入熟悉的林间小径,脚下的落叶发出窸窣的声响。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周围也愈发寂静,连鸟鸣声都稀少了许多。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在空气中,那是维度力量交织形成的场域,普通人或许只会觉得有些胸闷,但对已成为活体锁芯的姐妹俩而言,这种感觉无比清晰。
林薇(林莉的灵魂)感觉掌心的印记开始微微发热,那个黑点的旋转加快了,像是在与远处的镜屋产生共鸣。她的小腹也更不舒服了,一种冰冷的坠胀感。
林莉(林薇的灵魂)则能更清晰地“听”到脚下大地脉络的流动,以及前方那片区域传来的、如同巨大心脏般平稳搏动的屏障力量。她手中的木盒里,碎片的共鸣感也明显增强了,不再是微弱的背景噪音,而是变成了一种清晰的、带着催促意味的悸动。
步行比预想的还要艰难,主要是林薇(林莉的灵魂)体力不支,走走停停。老周很有耐心,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速度。林莉(林薇的灵魂)不时回头等她,或伸手扶她一把。两人的接触短暂而克制,都能感觉到对方手心传来的微凉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穿过一片弥漫着淡薄雾气的低洼地后,前方带路的老周停了下来。
“到了。”他低声说。
两人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那座古老、布满青苔和诡异雕刻的石屋——镜屋,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与上次离开时相比,它看起来更加……稳固。石壁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微不可见的能量光华,整个镜屋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它本就是这片山林的一部分,亘古如此。
在镜屋入口附近,舅公负手而立,正望着她们。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色的中式褂子,身形挺拔,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他手中握着一块巴掌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头——正是那颗完整合一的心石。
看到她们,舅公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关切,也有一丝凝重。
老周对舅公点了点头,便自觉地退到远处警戒,将空间留给他们。
林莉(林薇的灵魂)和林薇(林莉的灵魂)走到舅公面前。
“舅公。”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都带着干涩。
舅公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尤其在林薇(林莉的灵魂)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辛苦了。”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林莉(林薇的灵魂)手中那个小木盒上,“看来,你们还是发现了,也做出了决定。”
“它们不该留在我们身边。”林莉(林薇的灵魂)将木盒递过去,语气坚定,“我们想将它们送回这里,彻底封存。”
舅公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着木盒,眼神深邃:“它们并非死物。契约虽已固化,但作为载体,它们与你们,与这镜屋,依旧存在着最后的‘线’。强行斩断,或许会有反噬。而送回封存……意味着你们将与这份力量的‘源头’之一,做一次彻底的告别。你们想好了吗?”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告别的不仅仅是碎片,可能也意味着与过去某种状态的告别,与那份由镯子带来的、扭曲却真实的连接告别。
林薇(林莉的灵魂)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彻底告别?那陈默那丝可能存在的残魂呢?母亲呢?这份连接,难道不也是她们与逝者之间最后的桥梁吗?
林莉(林薇的灵魂)也沉默了。她明白舅公的意思。这不仅仅是一个处理危险物品的决定,更是一个关于她们自身身份和未来道路的抉择。
就在这时,林薇(林莉的灵魂)忽然抬起头,看向舅公,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舅公,在封存它们之前……我们能不能……谈一谈?最后一次,关于……所有的事。”
她的话,让林莉(林薇的灵魂)和舅公都愣了一下。
林薇(林莉的灵魂)转向林莉(林薇的灵魂),眼神里充满了积压已久的痛苦、迷茫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姐……我们,我们三个人,好好谈一谈,行吗?把所有事情,都说开。就算……就算是为了……告别。”
她知道,一旦碎片被封存,某些东西可能就真的再也无法触及了。那些埋在心底的委屈、愧疚、恐惧、甚至是不敢言说的依赖,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这或许真的是……最后的对话了。
林莉(林薇的灵魂)看着“妹妹”眼中那近乎绝望的恳切,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木盒,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她看向舅公:“舅公,可以吗?”
舅公深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似乎看穿了她们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他缓缓颔首,指向镜屋旁一块较为平整的大石:“坐下说吧。这里很安全。”
三人走到大石旁坐下。林间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镜屋屏障那稳定而低沉的嗡鸣。
对话,在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中开始了。
首先开口的是林薇(林莉的灵魂),她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姐……对不起。”她看向林莉(林薇的灵魂),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当时……也许就不会碰那个镯子,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陈默不会……妈妈也不会……”她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迟来的、积压了将近四百个日夜的道歉,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勉强维持的平静。
林莉(林薇的灵魂)看着她,看着那张属于自己妹妹的脸上,流露出如此深刻的痛苦和自责,心中百感交集。有怨吗?有的。在最初得知互换真相、在适应过程中遭遇种种尴尬和痛苦、在看着陈默与“自己”的身体亲近时,她怎么可能没有怨?但更多的,是一种命运弄人的无力感,以及……同为受害者的悲凉。
“不全是你的错。”林莉(林薇的灵魂)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她移开目光,看向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那是诅咒,是安排好的命运。我们……都只是棋子。”她顿了顿,继续道,“该说对不起的,也许是我。用着你的身体,却没能……保护好它。”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林薇(林莉的灵魂)的小腹。
林薇(林莉的灵魂)猛地摇头,泪水纷飞:“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这身体太没用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眼神绝望,“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大家……”
“够了。”舅公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们互相揽责的循环,“命运之轮转动,无人可以独善其身。指责与愧疚无法改变过去,只会吞噬未来。”
他的话让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
林莉(林薇的灵魂)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林薇(林莉的灵魂),眼神变得复杂而坦诚:“其实……我很羡慕你。”
林薇(林莉的灵魂)愕然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羡慕我?”她无法理解。
“羡慕你……即使在这种境地,还能那么清晰地感受和表达痛苦,还能那么执着地去爱,去依赖。”林莉(林薇的灵魂)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而我,好像早就习惯了把一切都埋在心里,用理智和冷静来武装自己。甚至……在互换之后,有一段时间,我竟然可耻地觉得……用着更年轻、更健康的身体,有一种……挣脱了束缚的感觉。”她终于说出了这个深埋心底、连自己都觉得卑劣的秘密。
林薇(林莉的灵魂)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张成熟而此刻带着脆弱表情的脸。
“但是,”林莉(林薇的灵魂)继续道,声音低沉,“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更深的罪恶感和空虚感取代。我发现,我渴望的或许不是年轻的身体,而是……被需要,被毫无保留地爱着的感觉。陈默他……直到最后,他爱的,守护的,都是你的灵魂,林薇。即使是在我的身体里。”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林薇(林莉的灵魂)心中另一个结。她想起了陈默最后的眼神,那跨越了肉身皮囊的、直抵灵魂深处的确认与守护。
“他……”林薇(林莉的灵魂)抚摸着掌心的黑点,泪水再次涌出,“他太傻了……”
“他不傻。”林莉(林薇的灵魂)摇头,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不加掩饰的痛楚,“他只是做了他认为对的事。保护他所爱的人,无论那个人在哪个身体里。”她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而我……或许也曾……在某个瞬间,依赖过他那份毫无道理的守护吧。真是……可笑又可悲。”
这番坦诚,撕开了两人之间那层名为“理智”与“坚强”的薄纱,露出了底下同样鲜血淋漓、渴望爱与救赎的灵魂。
舅公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偶尔摩挲着手中的心石,那柔和的白光似乎能稍稍安抚两人激荡的情绪。
林薇(林莉的灵魂)哭了很久,仿佛要把这一年多来的委屈、恐惧和悲伤都哭干净。最后,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林莉(林薇的灵魂),眼神里多了一丝释然和理解:“姐……以后……我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沉重而现实。
林莉(林薇的灵魂)没有立刻回答,她看向那座沉默的镜屋,感受着体内与它共鸣的力量,又看了看手中那个装着碎片的木盒。
“活下去。”她最终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以我们现在的样子,带着所有的伤痛和记忆,活下去。守护该守护的,承担该承担的。”她顿了顿,看向林薇(林莉的灵魂),“我们回不去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关系。但我们……或许是彼此唯一的‘同类’了。”
不是传统的姐妹,不是朋友,而是被永恒的诅咒和契约捆绑在一起,共享秘密、痛苦和力量的,扭曲的共生体。
林薇(林莉的灵魂)看着“姐姐”,看着她眼中那份历经磨难后沉淀下来的坚韧,仿佛也从中汲取到了一丝力量。她轻轻点了点头,虽然眼中还有泪光,但那份绝望的涣散似乎收敛了一些。
“嗯。”她轻声应道,带着浓浓的鼻音。
最后的对话,没有解决所有问题,没有消除所有隔阂,但它像一场淋漓的暴雨,冲刷了积郁太久的尘埃,让一些真实的东西显露出来——她们的痛苦、她们的软弱、她们的愧疚,以及在那扭曲命运之下,一丝微弱却无法彻底斩断的、名为“羁绊”的东西。
舅公这时才缓缓开口:“决定好了吗?”他的目光落在木盒上。
林莉(林薇的灵魂)和林薇(林莉的灵魂)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决定了。”林莉(林薇的灵魂)将木盒郑重地递给舅公,“封存它们吧。”
是时候,与这痛苦的源头,做最后的了断了。而她们之间那扭曲共生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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