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淡淡一笑,那笑容在灼热扭曲的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嘲讽:“呵,首先你说错了。”他晃了晃手中那根平平无奇的枯枝,“我并非一言不合就出手,而是你们的人先动手围攻我这徒弟,招招直奔擒拿废功,难道要我双手打开,束手就擒,等你们过来击杀不成?”
他的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白瞳“注视”着古城那宏大的门扉,仿佛能穿透那层能量薄膜,看到其后的景象,随即又缓缓“望”回金丝面具人。
金丝面具人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冰冷,他冷哼一声,并未直接反驳阿默的话,但其身体周围,肉眼可见的能量开始急速汇聚、压缩,空气中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层之前抵挡了阿默随手一击的透明薄膜再次浮现,并且比之前那神秘人的更加凝实、厚重,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防御力。
“牙尖嘴利。”金丝面具人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杀意,“无论缘由,伤我族人,便要付出代价!”
阿默面上的那丝淡笑敛去,归于一种极致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枯枝,语气淡漠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如果你,或者你身后的任何人,认为我刚才……仅仅只能做到重伤你的同伴……”
他微微停顿,白瞳之中仿佛有无形的剑锋出鞘。
“那你真是大错特错。”
“错”字尾音尚未完全落下——
下一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阿默的身影明明还清晰地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袂都未曾拂动一下。
然而——
咔嚓——!!!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脆、响亮、仿佛天地本身裂开般的破碎声,猛地从金丝面具人身前炸响!
那层凝聚了他强大力量、自信足以抵挡绝大多数攻击的坚韧薄膜,竟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般,瞬间爆碎成无数光点,彻底湮灭!
“什么?!!”金丝面具下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无与伦比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维!他甚至完全没感知到对方是如何发动攻击的!
然而,根本不容他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就在薄膜破碎的同一瞬间,阿默那原本站在原地身影开始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变得模糊——那竟然也是一道快至极致留下的残影!
真正的阿默,不知何时已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金丝面具人的正前方,近在咫尺!
他手中的枯枝高高扬起,简简单单,毫无花巧地朝着金丝面具人的头顶——径直劈下!
枯枝之上,没有任何炫目的光华,只有一种极致内敛、却足以令万物凋零、法则崩坏的绝对锋锐!
死亡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金丝面具人彻底淹没!他甚至连格挡或闪避的念头都来不及生出!
就在那根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枯枝即将劈落在金丝面具人头顶,死亡的气息已然触及其发丝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古城那巨大、斑驳的门扉之上,毫无征兆地亮起一道温润却磅礴的光华!那光芒瞬间凝聚成一道如同实质般的乳白色匹练,后发先至,横亘在了枯枝与金丝面具人之间!
枯枝劈落!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切割的尖锐声响!那乳白色的光带剧烈震颤,表面荡起无数密集的涟漪,仿佛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压力!其上蕴含的精纯能量与枯枝的绝对锋锐疯狂对撞、湮灭,发出连锁般的细微崩裂声!
光带明显不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住手!”
一道苍老、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自古城门内缓缓传来。
也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一刹那,阿默手中的枯枝微微一顿。
下一刻,他手腕轻抖,那根看似脆弱的枯枝爆发出最后一股锐不可当的剑意!
咔嚓!
已然强弩之末的乳白色光带终于彻底崩碎,化为漫天光点消散。
但阿默的枯枝也并未继续落下取那金丝面具人的性命,而是轻巧地撤回。他身影微晃,已如一片落叶般向后飘退数步,重新拉开了距离,静静地“望”向古城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惊魂未定、面具下冷汗涔涔的金丝面具人,都齐齐转向了声音来源处。
只见古城那巨大的门洞阴影下,不知何时,悄然站立着一个人。
他同样戴着面具,但那面具并非皮革或骨质,而是某种浑然一体的暗沉金属,造型古朴,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只勾勒出五官的轮廓,眼孔处是两片深色的晶石,毫无反光。他身上的衣物也是普通的灰褐色,与周围那些跪倒在地的面具人似乎并无不同,甚至其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初感知上去,还有些低微晦涩,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守门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平凡的身影的出现,却让在场所有原本剑拔弩张、严阵以待的面具人,如同见到了至高无上的信仰一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无比的虔诚与敬畏。
就连那位身份显然极高的金丝面具人,也毫不犹豫地转身,单膝触地,深深低下头颅。
数十人异口同声,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带着发自内心的狂热与尊崇,在这灼热的地壑深处轰然回荡:
“古神!”
这称呼让绮里小媛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门口、气息平平的金属面具人。
古神?就他?
阿默的白瞳静静“注视”着那位被尊称为“古神”的金属面具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是手中的枯枝,似乎微不可查地调整了一个更便于发力的角度。
那位“古神”并未理会跪倒一地的族人,他那深色晶石后的目光,越过了所有人,落在了阿默的身上。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阿默的白瞳静静“注视”着那位被尊称为“古神”的金属面具人。对方周身的气息被一种极高明的手法层层掩盖,近乎完美地融入了周遭环境,甚至模拟出一种低微的假象。然而,在那看似平凡的躯壳之下,阿默的感知却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古老、内敛、却本质非凡的波动,那绝非寻常人族乃至寻常修士所能拥有。
他淡淡一笑,语气平和却直指核心:“阁下身上这股味道……虽然藏得很好,但终究与这凡尘烟火气格格不入。你是……神族?”
金属面具人闻言,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深色晶石后的目光似乎锐利了几分,他沉默了一瞬,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沉声反问,声音透过金属面具带着奇特的回响:“能一眼看破虚妄,直指本源……你,也是神族?”
阿默摇了摇头,语气随意:“不,我只是个路过的瞎子,恰好知道的事情多了点。”他晃了晃手中的枯枝,“此行前来,也只是因为这地壑深处,有一样我急需的药材。”
“哦?”金属面具人似乎来了兴趣,发出低沉的轻笑声,“不知阁下寻找的是何物?或许,我能提供一些方便。”
“地脉血髓芝。”阿默如实相告,没有任何隐瞒。在这种级别的存在面前,玩弄心机并无意义。
听到这个名字,金属面具人并未露出意外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他微微颔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似乎颇为大方:“原来是为了它。此物确实生于古城禁地之内。阁下既是为此而来,不如进城稍作休息,我命人取来便是。此地环境恶劣,并非谈话之所。”
然而,阿默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份看似好意的邀请:“不必麻烦了。我们在此等候便好。”
他的目光再次“望”向古城深处,那座最为宏伟、能量波动也最奇特的宫殿方向。在他的感知中,那里盘踞着两股令他都在意的力量本源。
一股力量厚重、坚韧、充满包容性,其形态在感知中隐约类似一只沉睡的巨龟,散发出令人安心的防御感。阿默几乎可以肯定,古城外那强大的结界以及这些面具人身上那种奇特的防御薄膜,其力量源头便来自于此。
而另一股力量,则更加隐晦,却更加危险。它源自宫殿深处一个仿佛亘古便存在的青铜古人雕像。那雕像手中托举着的某件物品,散发着一种极其古怪、难以言喻的波动,那波动似乎能干扰时空、紊乱法则,让阿默的感知都无法清晰捕捉其具体形态,只本能地感到一种潜在的威胁。
若是独自一人,阿默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踏入这龙潭虎穴,一探究竟。但此刻身边带着绮里小媛,他不得不考虑更多。深入对方经营不知多少年的老巢,面对两个深浅未知的古老力量源头,尤其是那个连他都有些看不透的青铜古人手持之物,风险实在太大。
他宁愿在这相对“开阔”的城外等待,即便可能面对更多明枪暗箭,也比深入那完全受对方掌控的未知之地要稳妥得多。
阿默的拒绝显然出乎了金属面具人的意料,他周身那平和的气息微微波动了一下,深色晶石后的目光似乎沉凝了几分。场中的气氛,随着阿默的这句话,再次悄然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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