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祈站在凉亭外，耳尖微动，捕捉到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好像有十方的声音……”她转头望向凉亭内，越今朝正倚靠栏杆而坐，神色沉郁。
她眸中浮起担忧，轻轻走近：“今朝，你跟我说话啊。”见他依旧沉默，她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柔软：“你别不理我啊，我会怕的。”
她歪了歪头，似在思索：“是因为……我把你变成了扈生，害你失忆，你气我了吗？”
越今朝闭目咬牙，指节因紧握而泛白。越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对不起……你打我吧。”
越今朝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随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呵。”
越祈苦恼地抿了抿唇，忽然眼睛一亮：“今朝，你老说我是笨蛋，可是扈生的事我觉得不是那么糟的。”她顿了顿，认真道：“如果我没把你变成我的扈生，那我早就被带回来了，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声音渐低，带着一丝落寞：“那样的话……至少我是不开心的。”
见他仍无反应，她扬起笑脸，语气轻快：“要不……你就当我是你的扈生吧。保护你，听你的话，我愿意啊。”
越今朝再次闭目，似在压抑情绪。越祈想了想，站起身：“那……我去问柷敔有没有办法……”她站起转身欲走：“让我当你的扈生。”
指尖刚触及凉亭外的微风，手腕便被握住。她回头，眨了眨眼：“……今朝？”随即乖乖坐回他身旁。
越今朝低垂着眼，声音沙哑：“顾寒江带我们去寒髓的时候，我还想，花开并蒂，我命定是要照顾你的。”他闭目苦笑：“呵，原来是这么个命定……呵呵……”沉默片刻，他低声道：“找了这么久的记忆，没想到这么突然地找到了，还是这么个结果……”
他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声音沉凝：“我以后……”最终化作一声低喃：“要做什么？”
越祈愁眉苦脸地望着他：“今朝，我……”
越今朝忽然一震，猛地按住左眼：“啊……”
越祈急忙凑近：“看见什么了？”
越今朝闭目凝神片刻，眉头微蹙：“我们和正武盟的人一起去了饮马河……”放下手，他若有所思：“奇怪，没见到闲卿……”
越祈理所当然地点头：“好了，今朝你不是不知道做什么吗？那我们就还是跟着你‘看见’的东西走吧。”
越今朝沉默一瞬，轻应：“……嗯，也好，有点事做，心里可能就不会这么空吧……”他仰头望向亭外，神色复杂：“不管怎样，总比待在这好。”低头时，眸中闪过一丝自嘲：“在这……”他闭目苦笑：“我算是什么玩意……”
越祈展颜一笑，语气笃定：“你是今朝啊。”
越今朝看向她，她疑惑地眨眨眼：“？我说错了吗？”
他沉默良久，忽然低笑出声：“呵呵……哈哈哈……”
越祈不明所以，但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没事的，都会好的……没事的……”
越今朝笑意微敛，目光落在她脸上：“呵。”他低声道：“我真是……有时还不如你这个傻瓜。”顿了顿，他忽然问：“我是谁？”
不等她回答，他深吸一口气，自问自答：“我是越今朝啊……”他凝视着她，声音低沉：“祈，无论我是谁，是什么人，你都会留在我身边吗？”
越祈毫不犹豫：“当然啦。”
越今朝唇角微扬：“就算我找不回过去的家人朋友……”他看着她，眸中情绪翻涌：“至少还有你在……”
越祈疑惑：“哦？”她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掌心温暖：“我一直在的啊。”
越今朝低声唤道：“祈……”
她歪头：“嗯？”
他看着她，最终只轻声道：“至少还有你……”笑意渐深：“呵，只要有你……”
突然，居十方的声音从亭外传来：“咦？你们在这里啊。”
他慢吞吞地走近，越祈冲他一笑：“十方，今朝不难过了。”
越今朝轻哼一声：“哼。”
居十方刚踏入凉亭：“嗯？”目光不经意扫过两人交叠的手，猛地睁大眼睛，又使劲眨了眨，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惊慌地后退半步：“！呃……”他抓了抓头发，内心疯狂纠结：“我是不是不该过来……”
越今朝松开手，指节反复收紧又松开，最终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冲居十方挥了挥手。
居十方困惑地挠头，见越今朝逼近，下意识后退，直至后背抵上凉亭梁柱。
越今朝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白，痴，啊！”
居十方涨红了脸，艰难挣扎：“呃，我，我喘不过气来啦！”
越今朝松开手，长长呼出一口气，抱臂而立，神色恢复如常：“找好住处了吗？”
居十方摸着脖子，缓缓点头。
越今朝转身，唇角微扬：“来吧。”
越祈开心地跟上，两人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居十方站在原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小跑着追了上去。
越祈跟在越今朝身后，闭着眼睛，唇角微微扬起，神情恬静：“……”
越今朝侧目看她，疑惑道：“每次到了奇怪的地方，你总是很兴奋的，怎么这次这么老实了？”
越祈睁开眼，指尖轻轻点着下巴，思索道：“嗯……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后，总有种亲切的感觉，心里自然就平静下来了。”她歪头看向越今朝，眸中带着困惑：“今朝，你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越今朝无语应对：“没……”
三人刚走出凉亭区，便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静立前方。洛昭言听到脚步声，转身望来，眉间忧色未散，低声唤道：“越兄……”
越今朝笑了笑，神色如常：“我没事。”他拱手一礼，语气坦然：“让洛兄担心了。”
洛昭言眉梢微松，颔首道：“那就好。”
居十方左右张望，疑惑道：“对了，闲卿和明姑娘呢？”
洛昭言解释道：“闲卿说出去逛逛，明姑娘……”她转头望向不远处的房间，声音压低：“在里屋，好像还在因被强行带来天晴之海而生气。”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那扇紧闭的门扉。越祈摸了摸脑袋，越今朝抱臂沉思。
洛昭言目光转向越祈，迟疑片刻，终是开口：“越姑娘你……”
越祈眨了眨眼：“嗯？”
洛昭言直言问道：“越姑娘之后要何去何从，可考虑好了？”
越今朝眉头一皱，语气笃定：“祈当然要和我在一起。”
洛昭言绣眉微蹙，斟酌道：“可越姑娘是此地君上的女儿……”
越祈抿了抿唇，低声道：“虽然她给我的感觉很温暖。”她上前一步，摇头道：“可我都没怎么见过她……”掌心轻轻按在胸口，声音柔软却坚定：“有记忆开始，我就是和今朝在一起的……”
居十方苦着脸，小声道：“那个女王生气时很可怕。”他抓了抓头发，忧心忡忡：“要是她不准你走的话……”犹豫片刻，试探道：“其实，今朝留在这里也可以吧？”
越今朝冷笑一声，摊手道：“在这？在那些海马看来。”他目光扫过四周，语气微嘲：“我算什么？”
居十方讪讪地挠头。洛昭言见状，温声劝解：“既然如此，你们还是早点向柷敔说明去意才是。”
越今朝抱臂沉思，片刻后决然道：“明早我们就去找柷敔摊牌，然后马上离开。”
越祈眼睛一亮，雀跃道：“啊，那我要赶紧去找找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越今朝无奈摇头，语气宠溺：“就知道吃。”
洛昭言微微一笑，提醒道：“此地住民似乎对我们没有敌意。”她环顾四周，建议道：“我想大家小心些，到处去逛逛也无妨。”
越祈与居十方齐齐点头。
夜幕降临，广场上，巨大的雕像投下幽暗的影子。洛昭言靠坐在横梁旁，双手死死按着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远处，闲卿缓步而来，目光落在她身上，驻足静立。
洛昭言急促地喘息着，半晌才缓缓松开手，长舒一口气：“呼，好过些了。”她仰头望向星空，声音轻若叹息：“看来这次也算是熬过了……”
她站起身，正欲离开，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闲卿正倚靠在墙壁上，染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洛昭言一怔，惊讶道：“啊？！”
闲卿抬眸看她，神色淡然。洛昭言定了定神，走近几步，唇角勉强扬起一丝笑意：“闲卿，呃……真巧……你也睡不着啊？”
闲卿淡淡道：“是啊。夜半被门声惊醒，便再难入睡。”
洛昭言面露愧色，低声道：“我旧疾发作，没曾想吵到你了。”她拱手一礼，“抱歉……”转身欲走，“呃，我先回去休息了。”
闲卿忽然开口：“身体并无异常，生命力却不断流出体外。”他目光深邃，若有所思，“昭言，你的旧疾，似乎更类似于诅咒之类。”
洛昭言脚步一顿，背对着他，轻声道：“……没什么的。”
闲卿转而问道：“洛家发现水源与双子早逝，都是两百年前的事，这两者间莫非有所关联？”
洛昭言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声音微哑：“闲卿兄，可否别再问我？”她摇头，语气坚决，“我不想对你说谎。”
闲卿凝视她片刻，终是颔首：“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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