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新来的小师妹
灵泉秘境的水位风波，被青云宗高层强行压了下去，只在最高层的小圈子里引起了一阵无声的恐慌和更加坚定的“供奉”之心。对于绝大多数弟子而言，凌云的形象依旧神秘而强大，但生活总要继续，宗门的运转也不会因一人而彻底改变。
这一日，凌云在清幽居闲得发慌。小比的热闹过去了，膳堂的新菜式也尝得差不多了，连后山那几颗野果都被他薅秃了。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执事堂再接个“除草”之类的轻松任务打发时间，或者……去看看炼丹堂有没有什么能当调味料的奇特药粉。
想到就做，他晃晃悠悠地朝着内门区域的炼丹堂走去。
炼丹堂所在的区域，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烟火气。此刻，其中一间丹室正向外冒着缕缕黑烟，伴随着一股明显的焦糊味，还有压抑着的、带着哭腔的少女呵斥声。
“笨死了！又失败了！火候！说了多少次要注意火候！控火法诀是让你把灵力当柴火一样猛塞的吗？！”一个听起来年纪不大，却故意装出老气横秋语气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响起。
“对、对不起，小师叔……我……”另一个怯怯的、带着委屈的女声传来。
“对不起有什么用？！这炉‘清心丹’材料又废了！你知道这赤精草多难找吗？！气死我了！”
凌云嗅了嗅空气中的焦糊味，眉毛微挑：“赤精草为主料，辅以凝神花、静心藤……火候过猛，凝神花药性被破坏，反而激发了赤精草的燥性，怪不得糊得这么厉害。这么炼丹，不炸炉算运气好了。”
他顺着声音走到那间冒烟的丹室门口，门没关严，可以看到里面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插着腰，对着一个低头认错的女童大发雷霆。那女童似乎是负责看火的杂役弟子。
丹炉里冒着青烟，显然一炉丹药是彻底废了。
那小师叔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脸蛋气得圆鼓鼓的，继续训斥：“控火法诀的要领是感知！是引导！不是蛮力！你的神识是木头做的吗？感知不到药液的变化吗？！真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她越说越气，拿起旁边的一本丹书，似乎想敲那杂役弟子的头，又忍住了，最后气得把书摔在桌子上。
那杂役弟子吓得瑟瑟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凌云推门走了进去。
他的突然闯入，让里面的两人都愣住了。
那小师叔看到凌云身上的杂役服饰，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哪来的杂役，敢乱闯……咦？等等，你有点眼熟……”她似乎认出了凌云，毕竟凌云现在在外门乃至内门都是“名人”，只是她一时没把名字和人对上。
凌云没理她，径直走到还在冒烟的丹炉前，用手扇了扇烟气，又看了看炉内焦黑的残渣，摇了摇头：“赤精草品质一般，根须没去干净，本身燥气就重。凝神花采摘早了半日，香气不足，静心藤倒是还行，就是切片厚了，受热不均。就这材料品质，用‘猛火淬炼法’本来就是找死。而且……”
他转头看向那小师叔，毫不客气地点评道：“你教的控火法诀也有问题。‘离火诀’重爆发，适合提炼刚性灵材，用来炼制需要文火慢炖、调和药性的清心丹？怪不得她学不会，方向就错了。应该用‘润水柔火诀’的基础篇，虽然慢点，但不容易出错，更适合新手。”
一番话，条理清晰，直指要害。
那小师叔和杂役弟子都听得呆住了。
杂役弟子是懵懂，只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杂役师兄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而那小师叔，则是彻底的震惊！她叫苏小婉，别看年纪小，却是炼丹堂一位金丹长老的关门弟子，在丹道上天赋极高，性子也因此有些骄纵。她自然能听懂凌云话中的含义，而且每一句都精准地戳在了她此次教学的痛点上！
材料处理、法诀选择、教学方式……全被批得一无是处！
苏小婉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气的，而是羞恼！她一向自诩丹道天才，何曾被人如此数落过？尤其对方还是个……杂役弟子？！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苏小婉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道，“你懂炼丹吗？就在这里大放厥词！‘润水柔火诀’那是黄阶低级法诀，炼出的丹药品质低下，怎么能用？！”
凌云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法诀没有高低，只有合用不合用。用天阶法诀烧火，火苗也是往下蹿。她现在连火苗都控制不稳，你让她去控制火龙？拔苗助长，徒劳无功。”
他走到那吓得不敢说话的杂役女童面前，语气平和了些：“别怕。炼丹没那么难，就是控制火候，把东西弄熟……嗯，弄融合就行。记住，用心去感受药液的情绪，它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饱’了，什么时候‘烦’了（要焦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控制火了。”
这话说得玄之又玄，但那杂役女童听着，似懂非懂，眼中的恐惧却少了一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情绪？药液还有情绪？你……你简直荒谬！”苏小婉觉得凌云完全是在胡扯，可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对方的话似乎蕴含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丹道至理。
“你不信？”凌云看了看旁边桌子上还有一份备用的清心丹材料，虽然品质依旧一般。“看着。”
他随手拿起那份材料，看都没看，掌心突然冒出一团柔和的金色火焰。那火焰没有丝毫暴烈之气，反而给人一种温暖、包容的感觉。
他将材料一股脑地丢进火焰中。
苏小婉惊呼：“你！你怎么能一起放？！药性不同，萃取时间……”她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那团金色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分出数股细微的火苗，以不同的温度，同时包裹住那些药材。赤精草、凝神花、静心藤……在不同的火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提纯、去芜存菁，却没有丝毫焦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美感，仿佛不是在炼丹，而是在进行一场艺术表演。
短短十数息时间，所有药液完美融合，在火焰中翻滚凝聚，散发出沁人心脾的丹香。
火焰散去，五颗圆润剔透、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清心丹静静地躺在凌云掌心，丹身上甚至还有淡淡的云纹！
极品清心丹！而且还是同时炼制五颗！
苏小婉彻底看傻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大脑一片空白。
徒手炼丹？！同时萃取不同药材？！十几息成丹？！还是极品品质？！
这……这简直是神迹！就算是她师父，那位金丹期的炼丹长老，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眼前这个杂役弟子，究竟是什么怪物？！
凌云将五颗丹药抛给还在发呆的杂役女童：“喏，赔你的材料。自己慢慢体会吧。”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直到凌云走到门口，苏小婉才猛地回过神，尖叫一声：“等等！你……你到底是谁？！”
凌云脚步没停，声音懒洋洋地传来：“路过打酱油的。”
“前辈！请留步！”苏小婉瞬间变了态度，脸上再也没有丝毫骄纵，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激动和崇拜，她猛地冲过去，想要拉住凌云，“前辈！请教教我！刚才那是什么火焰？那种控火手法……”
凌云侧身轻松避开她的“扑击”，皱了皱眉：“没什么好教的，多烧烧火，自然就会了。对了，你们炼丹堂有没有那种……嗯，吃起来有点辣，又能让食物味道层次更丰富的药粉？最好是植物磨的。”
苏小婉一愣：“辣？层次丰富？植物磨的？”她下意识道，“有……有的，‘赤焰椒’磨的粉，还有‘五味藤’的根茎粉……”
“哦？带我去看看。”凌云顿时来了兴趣。
于是，在炼丹堂众多弟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们那位骄横的小师叔苏小婉，此刻就像个最乖巧的学徒，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杂役弟子身后，屁颠屁颠地介绍着各种能当调味料的药材，甚至还主动打开了一些珍稀材料的库房……
而凌云，则如同检阅军队一般，时不时拿起一些药材闻一闻，尝一尝，点评几句：
“这个辣度不够，后劲不足。” “这个味道太冲，会盖住主味。” “嗯，这个还行，就是磨得不够细。” “咦？这黑疙瘩是什么？……哦，阴凝脂啊，炖肉的时候放一点，能软化纤维，不错不错，来二两。”
苏小婉不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听得如痴如醉，拿着小本本疯狂记录，仿佛凌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无上丹道妙理。
炼丹堂的弟子们世界观再次碎裂了一地。
这位横扫小比、泡干灵泉的猛人，现在又来横扫炼丹堂了？而且……好像是为了找调料？！
当凌云心满意足地揣着一堆“调味料”离开炼丹堂时，苏小婉还站在门口，对着他的背影九十度鞠躬，大声喊道：“前辈！以后常来啊！我们这还有很多特色药材！！”
从此，炼丹堂多了一位奇怪的常客——一位总是来寻找各种“调味料”的杂役弟子，以及一位对其毕恭毕敬、甚至偶尔会拿出珍贵丹方请教“如何让丹药口感更好”的小师叔。
而凌云，则在他的美食探索道路上，又前进了一小步。
唯有那个被凌云指点过的杂役女童，日后在丹道之上，总会想起那个下午，那个说着“感受药液情绪”的奇怪师兄，并最终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炼丹之路。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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