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之中，肉联厂的食堂后厨却已经亮起了灯。
钱红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王富贵在那口巨大的卤锅里搅动。
“富贵，‘提鲜料’你今天加没加？”
“今天的量可比昨天大，不加足了料，味道不够霸道，怎么把那些工人的魂都勾住？”
王富贵一脸的为难，但还是从灶台夹缝里摸出一个小纸包。
“加，加，肯定得加。”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捏了一小撮褐色的粉末，手都有些颤抖。
“红姐，这玩意儿，咱们是不是得悠着点用？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瞧你那点出息！”
钱红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等把全厂工人的胃都抓住了，咱们还愁没钱赚？”
“再说了，有事不是还有孙德海那个蠢货顶着吗？你怕什么！”
两人正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张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向他们张开。
……
中午，午餐高峰期。
肉联厂食堂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打饭的窗口排起了长龙，其中最火爆的，依然是新开的卤味窗口。
“给我来一份肥肠，多加点汤！”
“我要猪耳朵，再来二两猪舌头！”
工人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期待和满足，显然已经被这“特别”的香味彻底征服。
孙德海端着一个饭盆，坐在食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死死锁定着在卤味窗口附近来回巡视、满脸得意的钱红和王富贵。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心脏“怦怦”直跳。
就在这时，食堂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一行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臂膀上还戴着“卫生监督”红袖章的人，在几名公安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李洋。
他脸色严肃，目光如电，一进门就高声宣布。
“我们是市卫生局和公安局的联合检查组！”
“接到群众举报，对肉联厂食堂进行突击食品安全大检查！”
“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工作，配合检查！”
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正在吃饭的工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钱红和王富贵的脸色，则是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卫生局检查？还带着公安？
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钱红仗着自己哥哥是厂长，强作镇定地迎了上去。
“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食堂的卫生工作，一直都是厂里的标杆啊。”
李洋根本不理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直接下令。
“一组，封锁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准进出！”
“二组，立刻去后厨，封存所有食材和调料，尤其是那锅卤水！”
“三组，跟我来！”
说完，他带着两个人，径直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
钱红一看这架势，是冲着后厨来的，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地就想去阻拦。
“哎，同志，后厨重地，你们不能乱闯……”
“让开！”
李洋身边的警员一把将她推开，语气严厉。
“妨碍公务，你想清楚后果！”
钱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镇定，一片慌乱。
李洋等人进入后厨，根本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翻。
他手里，攥着一张顾凛川连夜绘制的精确地图。
他直奔主题，直接走向了王富贵平时烧火的那个灶台。
“把这里给我撬开！”
李洋指着灶台侧面的一处砖缝。
那里的砖块看着跟别处没什么两样，但仔细看，会发现勾缝的水泥是新的。
后厨的厨师都看傻了，不明白这公安怎么跟长了透视眼一样。
一名公安拿出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块砖给撬了下来。
砖块后面，是一个小小的空洞。
空洞里，赫然放着一个油纸包，还有几个装着褐色粉末的小瓶子。
李洋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打开。
一股熟悉的、带着一丝甜腻的怪异香味飘了出来。
正是昨天在顾凛川家闻到的那个味道！
李洋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王富贵，钱红！”
他拿着物证，从后厨走出来，声音响彻整个食堂。
“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王富贵看到那个油纸包，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钱红的脑子则在飞速运转。
她知道，抵赖是没用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替罪羊！
她猛地一指缩在角落里的孙德海，尖声叫道。
“是他！是他干的！”
“李公安，这事跟我没关系，都是他！他是卤味组的负责人，这些东西都是他采购的，也是他加进去的！”
“对对对，还有王富贵，他们两个合起伙来，想搞点歪门邪道挣钱，我是被他们蒙蔽的！”
这一刻，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不少不明真相的工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孙德海。
孙德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钱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就在这时，李洋冷笑了一声。
“钱红，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
他走到孙德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告诉你，今天这次行动，之所以能如此顺利，人赃并获，就是因为孙德海同志的冒死举报！”
“他，是我们的证人，是这次行动的功臣！”
李洋的话，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钱红的脸上。
她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德海，又看了看李洋。
自己找来顶罪的替罪羊，竟然是把自己送进地狱的告密者？
这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你骗我！”
钱红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铐上，带走！”
李洋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一挥手。
两名公安立刻上前，拿出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铐住了钱红的双手。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哥是谁吗！我哥是钱保国！”
“孙德海，你这个叛徒，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钱红的咒骂和挣扎，在冰冷的手铐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瘫在地上的王富贵，也被一并带走。
食堂里，上千名工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整个场面一片死寂。
随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和愤怒。
“天哪！他们竟然在卤水里下毒！”
“我天天吃，我说我怎么最近老是口干，晚上还睡不着觉！”
“这帮天杀的畜生！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害啊！”
愤怒、后怕、庆幸……种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而肉联厂的天，也因为这件事，彻底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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