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齐了？”
万山据点，昔日鬼子的指挥部，如今已经成了独立团的临时心脏。林啸天站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面前每一个刚刚被任命的军官。
政委赵峰、参谋长周平、一营长王虎、二营长张武，还有刚刚加入、被任命为三营营长的原黑狼团团长李振，以及新成立的炮兵连、警卫连的连长，所有核心骨干，济济-堂。
空气中，还残留着授旗仪式上那股未曾散去的兴奋和激动。
“报告团长！独立团营级以上干部，实到十三人，全部到齐！”周平上前一步，大声报告。
“好！”林啸天点点头，开门见山，“弟兄们，今天把大家叫来，只说一件事——整编！”
他拿起一根树枝，重重地在沙盘上敲了敲。
“从昨天起，我们不再是独立营，而是独立团！从营到团，绝不是改个名字那么简单！”他的声音在小小的指挥部里回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前我们是营，兵力少，家底薄，打仗就像是狼群，靠的是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打了就跑，打了就藏。但现在，我们是团了！我们有了自己的根据地，有了近千人的部队，还有了炮！我们就要有正规军的样子！就要从狼群，变成一支能攻城拔寨的猛虎！”
“团长，你就说怎么干吧！弟兄们都听你的！”王虎是个急性子，第一个表态。
“要变成猛虎，光有锋利的爪牙还不够，我们还必须有一个清醒的大脑！”林啸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个大脑，就是我们即将成立的团部机关！”
“团部机关？”李振皱了皱眉，他带队伍习惯了自由散漫，对这些新名词有些不解，“林团长，这是个啥玩意儿？”
“我来解释。”参谋长周平站了出来，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简易结构图，“李营长，弟兄们，所谓团部机关，就是我们团的指挥核心。以后打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团长一个人下命令，我们埋头往前冲。我们需要更精细的分工！根据团长的决定，我们的团部，将下设‘三股一处’！”
“第一，是作战股！”周平指着结构图的第一个分支，“由我兼任股长。以后，所有的作战计划制定、战场勘察、地图绘制、沙盘推演，都由作战股负责！我们要做到，每一次出击，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确！”
“第二，是侦察股！”他指向第二个分支，“保卫科科长李剑，调任侦察股股长。他的任务，就是把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伸到敌人的一举一动中去！鬼子哪个炮楼多一个人，哪个据点少一辆车，都必须给我摸得一清二楚！”
“第三，是后勤股！”周平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这一点，尤其重要！咱们现在家大业大了，人吃马嚼，枪炮弹药，伤员救治，都必须有专人负责。我提议，由咱们队伍里的老黄牛，三连指导员黄德贵，担任后勤股股长！以后，谁的部队缺一发子弹，少一口粮食，都得经过他的手！”
被点到名的黄德贵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实汉子，此刻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就是个管伙食的，这么大的担子……”
“老黄，这个担子非你莫属！”林啸天打断了他，“我们能吃饱穿暖，全靠你在后面精打细算。后勤就是部队的命脉，交给你，我放心！”
“是！保证完成任务！”黄德贵挺起胸膛，大声应道。
“最后，是政治处！”周平看向政委赵峰，“由赵政委亲自负责。战士们的思想教育、宣传工作、识字班和夜校的扩大、战场纪律，都归政治处管！我们要让每一个战士，不仅知道怎么开枪，更要明白，我们为什么而战！”
“三股一处”，一个正规团的指挥框架，清晰地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团长，搞这么多名堂干啥？”王虎挠了挠头，还是有些不习惯，“以前咱们不也一样打胜仗？现在分得这么细，会不会……太麻烦了？”
“老王，你这话就错了！”没等林啸天开口，政委赵峰就微笑着说道，“以前咱们是小米加步枪，一口锅里吃饭，目标小，行动快。现在呢？咱们有近千人，有根据地，有老百姓。如果还像以前那样乱糟糟的一团，指挥靠吼，后勤靠缴获，那不是打仗，是带着弟兄们去送死！”
“没错！”周平也附和道，“打个比方，以前我们是打群架，谁拳头硬谁上。现在我们要下棋！每一步都要计算，车马炮，兵卒士，各司其职，才能把敌人将死！这个团部机关，就是我们下棋的手和脑子！”
李振听得连连点头，他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自己以前带队伍的弊病。打顺风仗还行，一旦陷入胶着，就容易各自为战，顾头不顾尾。林啸天这套打法，让他看到了自己队伍的差距。
“林团长，我黑狼团的弟兄们……不，现在是三营的弟兄们，都是粗人，怕是适应不了这么正规的搞法。”李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李营长，你放心！”林啸天的目光变得柔和但坚定，“进了独立团的大门，就是一家人！所有弟兄一视同仁！你的三营，装备和训练，绝不会比一营、二营差！咱们的规矩，是能者上，功者赏！谁有本事，谁就能当官！谁杀的鬼子多，谁就是英雄！”
他顿了顿，声音再次变得高昂起来：“整编，不光是成立几个部门那么简单！更是要整顿我们的思想，整顿我们的纪律！”
“我命令：从今天起，全团上下，必须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任何人，胆敢骚扰百姓，拿群众一针一线，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从今天起，全团建立严格的军事训练制度！每天早上跑操，每周进行实弹射击和战术演练！谁的营训练不合格，我第一个就撤了谁的职！”
“从今天起，全团建立战功表彰制度！每一次战斗后，都要评功评奖！杀敌英雄，要披红戴花，要把他们的名字，刻在咱们独立团的功劳簿上！”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热血沸腾，一个崭新的、正规化的、纪律严明的独立团形象，在他们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会议一结束，整个万山据点立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作战股的办公室里，周平和几个参谋正趴在一张巨大的地图上，用红蓝铅笔紧张地标注着什么。墙上，已经挂满了他们连夜绘制的周边地形图和敌我态势图。
“这里，黑风口南侧，必须设立一个前哨观察站！”
“还有大山镇西边的河谷，地形狭窄，是鬼子运兵的必经之路，要重点布防！”
侦察股的办公室里，李剑正对着十几个精干的侦察兵训话。
“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团长的眼睛和耳朵！两个人一组，给我渗透进周围所有的村镇！伪军爱去哪个窑子，鬼子军官爱吃哪家馆子，都得给我摸清楚！我要的情报，要细到鬼子每天拉几次屎！”
后勤股的院子里，黄德贵正带着人，拿着算盘和账本，对缴获的物资进行紧张的清点和登记。
“这箱三八大盖子弹，三百发，登记入册，归入一号弹药库！”
“那六挺歪把子，枪管有磨损，送到兵工厂去，让师傅们检修一下！”
“告诉炊事班，今晚加餐！让弟兄们吃顿好的！但是，粮食要省着点用，咱们家大业大，得细水长流！”
而变化最大的，是战士们的精神面貌。
清晨，不再是懒散地起床，而是响亮的军号和整齐划一的跑步声。
训练场上，不再是乱糟糟地打靶，而是在各自营长的带领下，进行着严格的队列、射击和刺杀训练。
晚上，夜校的灯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教室从一间变成了三间，除了“识字班”和“干部班”，还专门为李振的三营开设了“纪律学习班”。
林啸天站在炮楼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王虎正因为一个新兵的动作不标准而破口大骂，也看到李振正耐心地给手下的老兄弟解释什么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他看到周平的办公室里，地图越挂越多，红蓝标记越来越密。
他看到黄德贵的仓库里，物资堆放得井井有条，每一箱上面都贴着清晰的标签。
他听到夜校里传来琅琅的读书声，那声音虽然参差不齐，却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在他胸中激荡。
这不再是一支凭着血勇各自为战的游击队了。
一个有大脑、有眼睛、有耳朵、有强健肠胃和锋利爪牙的战斗集体，正在他的手中，一点一点地被塑造出来。
他知道，当这支脱胎换骨的猛虎，下一次扑向敌人的时候，整个冀中平原，都将为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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