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稳，就对上萧烬玦审视的目光。他正把玩着块暖玉，指腹摩挲间，玉面已沁出薄汗，却始终闭目不语，车辇里的气氛压抑得像要下雨。
林芊芊本就心理素质一般，此刻更是坐立难安，硬着头皮开口：“那……那个……我是出来给你找定情信物的！对！独一无二的那种！”她这话情真意切，连自己都快信了。
萧烬玦嗤笑一声，终于睁眼，目光扫过她：“在这小破镇找独一无二的信物？”
“我……我迷路了！”林芊芊梗着脖子狡辩，语气却没了底气。
“迷路？”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眼尾弧度更冷，“跟着丧葬队伍迷路？”
林芊芊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低着头抠手指，不敢再吭声。
“说。”萧烬玦的声音陡然转厉，“是谁给你的胆子，敢逃本王的婚？”
林芊芊被这气势吓得一哆嗦，刚想求饶，就听他继续道：“是想跟陆瑾行私奔？你可知，背着主君私通，男子要被发配挖矿，或是乱棍打死；女子轻则杖责十下，重则……”他顿了顿，眼神如刀，“骑马游街。”
林芊芊眉心跳了跳——骑马游街？是让她穿着囚服被人指指点点吗？这算重罚，就是让人无地自容？
正想着，萧烬玦忽然扔过来个东西，“当啷”一声落在她脚边。那物件通体乌黑，形状古怪，表面竟布满细密的尖刺。饶是她上辈子结婚十年，也被这东西惊得脸颊发烫：“古……古人玩这么野？这还带刺？”
“这是最小号的。”萧烬玦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会置在马鞍上，让你骑马游街一天。”
“艹！”林芊芊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一天？这玩意儿磨下来，皮都得掉三层！她再也装不下去，“噗通”一声跪在软垫上，现代人的膝盖不值钱，认错要紧：“昭亲王！我真没私奔！我就是……就是觉得配不上您！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给您赔罪！”
萧烬玦突然伸手，一把擒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疼得蹙眉。他的眼神阴鸷，几乎要喷出火来：“原谅你？新婚之夜被抛下，你就对那个陆瑾行那么痴心？”
“不是的！”林芊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摇头，“陆瑾行算什么东西？怎能跟您比！我说了是找信物的！”她急中生智，从空间里摸出个玻璃球，双手捧着递上去——球内雕刻着一只上山虎，威风凛凛，在光线下泛着七彩光晕。
萧烬玦的目光落在琉璃球上，指尖微动，暂时松开了她的下巴。
林芊芊不敢起身，就那么跪着，仰着脸殷勤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求放过”的讨好。
萧烬玦把玩着琉璃球，半晌，才缓缓开口：“要我原谅你也可以。”
林芊芊眼睛一亮：“您说！”
“跟我回王府住。”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林芊芊愣了愣——就这？她忙不迭点头，头点得像捣蒜：“好好好！回王府！我跟您回王府！”只要不用被判“骑马游街”这么龌龊的刑罚，别说回王府，住柴房她都乐意！只是她没有原主记忆，不然就不会回答这么痛快了。
车辇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轱辘声，车厢内的沉默却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林芊芊正盯着车壁上暗纹发怔，脑海里突然炸出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我的妈呀累死我了——芊芊，你这两天过得咋样？”
是系统团子！林芊芊差点没控制住翻上天灵盖的白眼，在心里把这破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死统子你还知道出现？死了就不要诈尸！老娘现在是没原主记忆的睁眼瞎！穿来第一天就被人办了，第二天被迷晕强塞去和王爷拜堂，新婚夜逃了，半宿命都快没了，第三天就被这尊大佛逮住——你咋不等我凉透了再来收尸？”
团子在她脑海里晃了晃圆滚滚的身子，一脸茫然：“那你跑啥？”
“我跑啥？”林芊芊气得牙痒痒，“我哪知道这鬼地方是一妻多夫制？我当是地球古代呢！新婚头一晚就给老公戴绿帽，不跑等着被浸猪笼？”
“你是猪吗？”团子恨铁不成钢，“不会装失忆？不会逮着人就问？”
“我问个屁！”林芊芊简直要气笑了，“穿过来连个活物都没见着，好不容易看到个人，没等开口就被骂了顿狗血淋头，接着就被人用帕子捂晕了——我跟谁打听去？跟阎王爷吗？”
正骂着，萧烬玦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妻主脸色这么差，是想反悔？”
林芊芊浑身一激灵，心里的火气瞬间被冻成冰碴，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哪能啊！能跟王爷回府是我的福气，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团子在脑海里啧啧两声：“宿主，你这一脸不值钱的笑比哭还难看，一脸‘我想活命’的怂样。”
“闭嘴！保住狗命最重要！”林芊芊咬牙切齿地回怼，又赶紧追问，“快给我说说这鬼地方的婚俗，不然我迟早被这王爷嘎了腰子！”
团子这才正经起来，一股脑把信息灌进她脑子里：
这里的女子未婚时称“女郎君”“女公子”“女君”，成婚后只能称“女君”。婚俗是男嫁女娶，男子婚后需住进女君家中。女子要给夫郎准备聘礼，可大可小——金银财帛、贴身物件，甚至一本书、一幅画、一副棋盘都行，聘礼越稀罕，越显对夫郎的看重。主君只有一位，在家中夫侍面前有绝对话语权，但若妻主偏疼侧君，主君也可能成摆设。侧君相当于贵妾，有文书在手，可抚养子女；侍君则形同贱妾，犯错可随意打杀发卖，甚至有女君为寻刺激，与他人交换侍君取乐。
律法更离谱：女子十八岁成年即可成婚，大多十九岁前娶夫，因为二十岁前得娶够三夫，且多多益善。二十岁前未娶够三夫，官府配婚，不从者罚款，二十三岁仍未娶够三夫，直接送去边疆红楼三年，供士兵消遣。能回来的一年内娶夫六人，否则罚入边疆红楼十年……
更可怕的是，若男子身份尊贵，女君陪他三朝回门后，会被要求住进男子家中。一旦入了男方家门，往后娶侧君、纳侍君全凭男子做主，女君连插嘴的份都没有。从前多少家世一般的女君嫁过去，看似风光，实则被夫家圈养在后院，沦为生育工具，甚至有世家偷偷养着好几个女子，专供家族传宗接代……
林芊芊听得后背直冒冷汗——难怪昭亲王身份如此显赫，却甘愿“嫁”给她，还非逼着她住王府，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她还以为能左拥右抱，搞不好要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甚至被当成生育机器……
她越想越烦躁，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狠狠剜了萧烬玦几下。这家伙正闭目养神，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看着竟有几分无害，可谁知道皮囊下藏着什么心思？
刚剜了两下，萧烬玦突然睁开眼，墨色瞳孔里寒光乍现：“眼珠子不想要了？”
林芊芊手一抖，赶紧找补：“那……那个……我好像还没给你备聘礼？之前被人迷晕了，实在仓促……”
“本王不在乎。”萧烬玦语气冷淡，连眼皮都没抬。
“那……能不能不住王府？”林芊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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