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绝对的黑暗。
像是沉入了墨玉潭渊的最底,连感知方向的能力都已消失。只有沉重而紊乱的“**咚——……咚——……咚——**”在死寂中顽强地跳动着,那是他自己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胸腔里千丝万缕的裂痛**,仿佛被无形的利爪一次次撕扯、贯穿。
他想睁开眼,这念头清晰无比。然而眼皮如同被浇筑了沉重的铅汞,坠得眼窝生疼,每一根睫毛都似乎粘连在了冰冷的黑暗上。尝试凝聚一丝力气,意念犹如沉入泥沼的顽石,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后便**被更粘稠、更沉重的无形力量拖拽回去**。唯有右臂——那条由雷霆重塑的、缠绕着紫金雷纹的半透明臂膀——不断传来新的异动。
不是力量,而是……**酷刑**!
每一次雷纹上的紫金电弧不经意的流动、闪烁,都像是**千万根淬了寒冰与熔岩的钢针**,顺着臂膀的脉络狂暴地穿刺、游走!它们并非沿着经脉规则运行,而是蛮横地撕裂着沿途的“通道”,最终**如同万千毒蜂,狠狠蛰刺在他的心脉之上!**每一次这样的“雷针”噬心,都让那沉重的心跳骤停半拍,随即爆发出更猛烈、更撕裂的剧痛!
“咳——噗!”
一股浓重的、带着**金属锈味和焦糊气息**的暗金色血块,毫无征兆地从喉管深处呛涌而上!强烈的窒息感和胸腔撕裂感**瞬间将李玄从深沉的意识泥潭里狠狠拽出!**
他像一张被暴力拉开的弓,猛地**弓起身子!**肌肉绷紧,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金色的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喷溢出来,染红了冰冷的石板和紧贴着下巴的衣襟。
“醒了!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命硬得像千年老龟壳!阎王殿前逛三回都踹不开门的主!”一个沙哑、疲惫却满是狂喜和粗犷的声音立刻在耳边炸响!紧接着,一只**粗糙、沾满尘土和火药味的手掌**,带着熟悉的蛮力,“啪!”地一下用力拍在他剧烈起伏的后背上!
力道之大,拍得李玄又是一阵剧烈呛咳,也终于让他混沌的视线,**艰难地穿透黑暗的帷幕**。
首先映入模糊视线的,是一双眼睛。一双即使在昏暗中也**流动着月辉般清冷银光的眸子**。只是此刻,那抹银色的澄澈之下,堆积着厚重的、**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担忧的青影**,如同被浓雾笼罩的寒潭。
是苏半夏!她**跪坐在冰冷的石板上**,身子微微前倾,周身还萦绕着淡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药草苦涩清香。
“……三天。” 仿佛能直接读懂他眼中尚未成形的疑问,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同坠落的冰晶敲在石面上,却掩不住那几乎深入骨髓的疲惫,“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李玄尝试着撑起身体,肌肉刚刚绷紧发力,右臂上的紫金雷纹骤然亮起!仿佛沉睡的暴兽被突然惊醒!**刺目的电芒“滋啦”一声炸开!**无数条细密的、狂躁的电蛇再次从臂膀深处窜出,沿着骨血筋脉向上攀咬啃噬!一股**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感知!
“唔——!”一声闷哼被死死压在喉间,他如同被抽掉了脊柱,再次倒回**冷硬刺骨的石板**上。冷汗瞬间湿透单薄的衣衫。
“别动!”苏半夏的手**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冰寒柔力**,稳稳按在他因剧痛而不自觉抽搐的肩膀上,那指尖传来的冰凉奇异地带走了一丝心脉的灼痛。“雷纹入骨入髓,正在冲击同化你的生机本源。”她的话语简洁冰冷,直指核心,“让它安静下来,否则……脏腑化为焦炭,就在朝夕之间。”
说话间,她已从那如同百宝囊般的药袋中,闪电般捻出一枚**通体剔透如冰晶、尾端泛着幽蓝寒光的银针**!针尖甚至凝结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寒霜!没有丝毫犹豫,苏半夏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尺,锁定李玄左侧锁骨下两寸处——**“璇玑穴”**!
“嗤——”
细不可闻的轻响!那枚冰针带着刺骨的寒气,瞬间刺破衣衫和皮肤,**深深没入穴位深处!**
“嘶——!”
极致的寒流,沿着针身,如同潜伏已久的冰蟒,瞬间钻入经络!这冰寒并非单纯的冰冷,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镇封力量的奇寒**!它顺着复杂如网的气脉急速奔流,精准无比地迎向那在胸腔深处和右臂脉络中疯狂肆虐的暴烈雷力!
如同滚汤泼雪!又似惊涛撞上冰山!
那狂暴肆虐的紫金电弧一触碰到这股冰蟒般的寒气,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竟肉眼可见地萎靡、收缩、被强行镇压回去!**右臂上暴亮的光芒和皮肤下狂窜的电蛇瞬间收敛了大半!那种灵魂都要被撕裂的剧痛,也如同被投入寒潭的烙铁,发出一声不甘的“嗤”响后,**暂时被强行按捺下去!**
李玄沉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喉咙干涸得如同龟裂的土地,声音像是被砂石反复摩擦过的锈铁片:“我们……现在……在哪?”
“泰山脚下。无名洞窟。”江小鱼靠坐在入口附近一块凸起的岩石阴影里,扔过来一个半瘪的兽皮水囊,“朝廷的狗崽子们动作倒是快,整个日观峰塌了大半,那场面……啧啧,真他娘的开眼!他们现在恨不得把整座泰山掘地三尺找邪祟根源呢,布下重兵封锁,苍蝇都难飞。这里……是目前能找到最安全的地缝了。”
冰凉浑浊的液体滑过灼烧般的喉咙,带来一丝活着的实感。李玄艰难地吞咽着,目光扫过幽暗简陋的石窟——岩壁潮湿,石顶不断渗出冰冷的水滴砸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发出单调回响。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简单的食物和干草药,江小鱼那把千疮百孔的折叠猎弩随意靠在石壁旁,弩臂上甚至能看到泰山崩落时溅上的泥点。
一个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脑海!
“灵儿!”他猛地看向苏半夏,声音里的急切几乎压不住,“灵儿她……怎么样了?她还在仰天池底?!”
苏半夏收拾银针的手指,几乎是**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万分之一瞬**。她低垂着眼睑,并未立刻迎上李玄灼灼的目光,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不知具体。但……”她抬起头,那双清冷的银瞳深处,一丝纯粹却微弱到极点的**金芒**,如同最遥远星空中一颗将熄的星辰,倏地一闪而过,“我与她之间的……血脉感应……还在。很微弱,像风中烛火,但……确实……还未彻底熄灭。”
李玄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抹即逝的金色光点!那是属于药王血脉独有的异象,却在此刻透着一丝诡异。
---
夜色如墨,无声无息地**浸透了整个洞窟**。白日里尚可忍受的阴冷潮湿,此时化作**透骨的冰寒**,仿佛地底深处沉睡的寒气都苏醒了,丝丝缕缕地钻入骨髓。洞口,江小鱼如同一尊粗糙的石雕,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偶尔微微调整姿势的细微摩擦声,证明他仍醒着警戒。
洞内,苏半夏坐在一小堆勉强能提供微弱光亮的、燃烧着不知名枯藤的篝火旁。火光跳跃,将她半边脸庞映得忽明忽暗。她面前摊开一张清洗干净的兽皮,手中捻着石杵,**以一种几乎臻于完美的、精确到分毫的节奏**,研磨着数种混在一起的、颜色奇特的干草和矿石粉末。
沙……沙……沙……
石杵与石臼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洞窟里有规律地回响。
突然!
毫无征兆的停顿!
石杵像是被无形之手猛然攥住,**凝固在半空中!**
李玄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下,清晰地看着火光跳跃中,苏半夏的身影瞬间僵直。她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身体维持着研磨的姿势,颈部形成一道生硬的线条,微微侧耳……仿佛在凝神倾听什么**存在于虚无之外的、旁人都无法捕捉的声音**。
“你……也感受到了,或者说……被它影响了,对吗?”李玄的声音在凝滞的空气中响起,沉缓而肯定。他没有用“看”到,而是用了“感受”和“影响”。
石杵猛地落回石臼,“砰”的一声闷响,打破了洞窟的死寂。
苏半夏的手停在石臼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她没有抬头,只有篝火在她低垂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每当我闭上眼睛,想要凝神,试图恢复精神……”她的声音不再是平日的清冷,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梦呓般的飘渺,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迷茫,“属于‘灵儿’的那些记忆……那些破碎的、混沌的、带着水底冰冷和绝望的碎片……就会像水鬼般缠上来……”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努力抵抗着什么无形的压力,接着道:“她在那里……仰天池最深沉的黑暗底下……被那些比万年寒铁还要冰冷的锁链缠绕着、捆缚着……无法挣脱,每一次挣扎都带来彻骨的痛苦……更可怕的是……”苏半夏终于缓缓抬起头,那双银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却异样的光泽,“我能‘感知’到……她的意识……正在被一种庞大无边、冰冷而暴戾的意志‘包裹’、‘融化’……像是在一块冰中逐渐熄灭的火苗……”
“你‘理解’它?”李玄的声音沉了下来。药王血脉的“分魂代祭”竟产生了如此异变!这绝不是好事!
苏半夏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挣扎的痛苦,眉心微微蹙起:“是……或者说,不是理解,更像是……它的某些破碎的、疯狂的念头,如同腐烂的根须,直接扎进了我的感知里……”
就在此时!
苏半夏那双银色的眼眸,骤然收缩!**瞳孔中的银色如同被投入炉火的金箔,瞬间熔化、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冰冷、暴虐、仿佛蕴藏着洪荒亘古之怒的——金色!**
“**恨?!呵呵……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卑微蝼蚁!也配妄图染指星辰大海孕育的无上权能?!**”
声音完全变了!
低沉、沙哑、带着**如同无数金属碎片在地心深处摩擦碰撞、又像是千万头困兽齐声嘶吼般的非人回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狠狠砸在李玄的耳膜上!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同一刹那,李玄右臂的紫金雷纹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烈火,**轰然暴亮!**刺目的电光撕裂黑暗,将整个狭小的石窟映照得如同白昼!
然而!
对面的苏半夏(或者说那操控她身体的存在)动作更快!快到超出了人类反应的极限!火光跃动间,一只白皙但带着惊人怪力的手掌带起厉风,**如同鬼魅般穿过了暴起的电光屏障!**
“呃——!”
**李玄的脖颈被一只冰冷如同精铁铸就的手爪死死攫住!**五指收拢的力量大到超乎想象!喉骨在挤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窒息感瞬间淹没了所有思维!
“小……”声音被完全卡死在喉管里,他拼尽全力也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带着血腥气的字,“……鱼……”
洞口的阴影猛地晃动了!
江小鱼的反应已经快到极致!在脖颈被扼住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如同扑杀猎豹般弹射而出,折叠猎弩带起一片乌光砸向那只扼着李玄的手腕!
“滚开!”
扼着李玄的‘苏半夏’甚至没有完全转回头!只是那只空着的左手,如同鞭子般向后反手一抡!
没有招式!只有绝对的速度和力量!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重击!如同巨锤狠狠夯在牛皮大鼓上!
江小鱼那彪悍的身躯如同被狂奔的野象撞上,**炮弹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七八步外洞窟的石壁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碎石簌簌落下!他闷哼一声,挣扎着想起身,却又软倒下去,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苏半夏’的唇角微微上扬,那非人的金色瞳孔中流露出一丝极度的轻蔑与厌烦:“区……区……凡……蜉……蝣……”
话音未落!
在她身后的李玄,右臂的雷光因为窒息而明灭不定,剧痛几乎撕裂他的意志。但在生死一瞬的极限里,初代镇碑人浩瀚记忆碎片中的一点星光被瞬间点亮!
**不是攻击!是引渡!**
他那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食中二指并拢如剑,指尖处,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粹、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障邪念的紫金色雷罡**凭空跃出,无声无息,不带丝毫烟火气,如同佛陀拈花,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点向‘苏半夏’毫无防备的后心——实则是脊椎中枢、灵台所在!**
初代记忆烙印:**“涤魂·清心印”!**
“醒来!”
指尖那一点微芒,**如同投入深潭的明镜,又似穿透层层迷雾的晨曦,无声无息没入苏半夏的脊骨!**
“呃啊——!!!”
‘苏半夏’的动作陡然僵直!扼住李玄咽喉的手指如同被烙铁烫到般剧烈颤抖、松开!那占据了瞳孔的金色疯狂地燃烧、摇曳、挣扎、试图反扑!而那双属于她自身的、纯粹的银白色清辉则在黑暗深处奋力挣扎亮起!
金银两色,如同纠缠搏杀的死敌,在她眼中疯狂闪灭、交替!
最终——
**一声仿佛灵魂碎裂的无声哀鸣在洞窟中荡开!**
那璀璨的金色如同退潮般瞬间黯淡下去!苏半夏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全身骨骼和筋络的布偶,双眼紧闭,**直挺挺地、毫无生气地向着冰冷坚硬的地面瘫软倒下!**
李玄捂着几乎碎裂的喉咙,剧烈地呛咳着,贪婪地吞咽着冰冷稀薄的空气,每一次喘息都扯得浑身剧痛。右臂的雷纹暗淡下去,剧痛却依旧如同跗骨之蛆。
江小鱼捂着胸口,踉跄着爬过来,看着地面上人事不省的苏半夏,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她……这娘们儿……到底怎么回事?”
“天狼的本我意志……它蛰伏在灵儿体内……借着她们之间尚未完全切断的魂血联系……”李玄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断断续续,每一次发音都伴随着气管火辣辣的痛楚,“它发现了……苏半夏这个‘药王祭品’……在通过灵儿……反向侵蚀……她的主魂……”
---
东方天际才刚刚被涂抹上一层极淡的鱼肚白,黎明前最深的寒意还在山林间弥漫。
三人如同三道被追猎的鬼影,凭借着苏半夏恢复后提供的那点模糊指引和对山林地形的熟悉,艰难潜行着。李玄每一次落步,右臂与胸口相连的脉络都传来**如同撕裂内脏般的抽痛**,冷汗早已浸透他单薄的里衣。江小鱼不时扶他一把,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苏半夏走在最前,步伐看似坚定,脸色却异常苍白,尤其那双恢复了银色的眼眸,像隔着一层极淡的雾霾,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迷茫和虚弱,眼底深处,**那一点不祥的金芒如同浸入骨髓的墨迹,始终未曾彻底消散。**
三十里崎岖山路,在重伤和高度警戒状态下,漫长如同跋涉了半个世纪。
当那片残垣断壁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时,连江小鱼都忍不住长长、长长地吐出一口积郁在胸腹间的浊气。
玄天观。
道观早已失去了昔日的香火鼎盛与庄严气象。巨大的山门牌坊塌了一半,腐朽断裂的横梁斜指着灰白的天穹,如同巨兽死不瞑目的枯骨。门匾歪斜地挂在仅存的半扇门板上,风霜侵蚀下,只能勉强辨认出“**玄天**”两个模糊的、带着刀凿斧刻般苍劲力道的大字轮廓。
**腐朽!破败!死寂!**
穿过杂草丛生、碎石遍地的庭院,满地碎瓦枯叶。主殿早已倾塌,只留下几根残缺的巨大石柱和零落的巨型殿基石块诉说着昔日的规模。最引入注目的,并非这些断壁残垣,而是主殿前庭中央位置,一块直插在乱石泥土中的**断碑**!
石碑斜斜向天,上半截早已不知所踪,断面布满沧桑的雨水侵蚀痕迹和苔藓。下半截也遍布裂痕,原本的碑文在漫长时光中被风雨反复冲刷、被青苔苔藓死死覆盖攀爬,早已模糊难辨,只剩下一些残缺的笔画纹路。
“是这里。”苏半夏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目光落在那残碑之上。
就在李玄一步步靠近,距离那断碑还有七八步远时——
嗡——!!!
异变陡生!
他右臂上那些原本因为剧痛而黯淡蛰伏的紫金雷纹,像是**被无形的强磁铁吸引**,猛地爆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细密的紫金电弧如同受到刺激的鳞虫,瞬间从臂膀肌肤下躁动地蹿起!而就在雷纹嗡鸣的刹那!
嗡——!!!
那块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黝黑残碑,碑身内部竟也**同时荡开一圈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金红色光芒!**仿佛在回应,在共鸣!光芒如水波涟漪,扫过断碑的每一寸石体!那些覆盖在碑身上的厚重苔藓和泥土
喜欢道德经之周天磁极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道德经之周天磁极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