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千冥听完，直接傻了。
他这一生，冷得跟冰窖里的咸鱼似的，平日里就像一尊行走的老年僵尸，别人跟他说话都得先试试对方心脏够不够硬。
可这一刻，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个透心凉——随后又热得冒烟，激动得浑身乱颤，眼眶差点没飙泪。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声音颤抖得像驴打鸣，“太好了！太好了！仙姬终于自愿了！”
他磨破嘴皮子，苦口婆心、循循善诱……
结果——沈清秋一口一个‘不做仙尸，宁死不屈’。
偏偏他还不能强来，原来“寒魄仙姬”的成就条件里，最要命的一条就是：必须自愿——
必须要由活人自愿入道、甘愿弃情忘爱，才能完美炼成，否则炼出来的不是“仙姬”，而是“尸饼”。
如今沈清秋主动说愿意，他这老僵尸简直乐得快昏过去了，心头狂喜比娶了十八个小妾还要大。
“好！好！好！”枯千冥连说三个“好”，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你放心！你放心！仙姬既然自愿，从今天起，谁要动你家秦长生，我就打断他狗腿！“
“别说放他走，就是让老夫给他当干儿子都行！”
”就算让老夫叛出天尸宗，我也认了！”
秦长生当场傻了，眼睛差点瞪到掉下来：
——我靠！沈师妹你这是玩真的？！
——你这丫头片子疯了吧？！
——啥叫“自愿”？你这不是跳进棺材，还顺便帮人把盖子拍严实了吗？
——你宁可做个冰棺里的“冻美人”，也要保我这条废柴命？
而枯千冥那边还在咯咯笑，一边咳血一边摸胡子：
“秦长生嘛……这小子嘴是损了点，但其他方面……嘿，还挺合老夫的胃口。“
”刚才还要拉我去吃宵夜，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能懂老头子夜里馋的，这年头不多了啊！”
“咳咳……算了算了，人心难得，不杀他就是！”
沈清秋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偏偏像一朵不肯低头的兰花。
她嘴角扬起一抹笑，笑中却带着一丝苦涩，像是秋日里最后一抹残阳：
“你这呆子，还愣着做什么？该说点临别赠言了吧？莫非真想让我死得无聊？”
秦长生嘴角抽搐，心头哀鸣：“你疯啦？清秋你清楚那是什么吗？那是女版木乃伊，打包带走那种啊！”
沈清秋却笑了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愿意去做什么‘寒魄仙姬’？“
“我还没嫁人呢，一张喜帖都没发，就要被人塞进冰窖子里炼成尸仙……这比被逼婚还惨。”
她嘴角露出一丝凄美的笑意：“但不管是木乃伊，还是腊肉姬，只要能救你一命……我愿意。”
她走向秦长生，那一刻，似乎世间万物都安静了。
她俯下身，柔声唤道：
“喂，秦长生，本姑娘这一走，你不会就哭了吧？”
秦长生僵硬地躺在原地，被“缚影锁魂术”定得跟只木雕似的，但眼珠子却倔强地转向她，强作轻松：
“笑话，我这人天生冷血寡情，谁死了我都不哭……除非你真死了，那我肯定得哭得惊天动地。”
沈清秋笑了，像山中初雪，笑意淡淡，却比三生石上的诺言还要真。
“秦长生，以后别太贱嘴……你那张嘴啊，能把菩萨都气得跳河，我不在了，以后没人护着你，小心被人打死。”
秦长生眨了眨眼，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放心，我死之前，一定先把他们气死。”
沈清秋轻轻一笑，那笑意却带着几分酸涩：
“你不是说过，最烦我一副仙女的样子，动不动就端着风雅？怎么，临别才发觉，本姑娘说话其实还挺中听的？”
秦长生急了：“你你你……你闭嘴！咱不说告别的话！你要走，也得是咱俩一起走，你要炼仙姬，我就炼仙公！一对一双，双尸双飞！”
沈清秋摇摇头，眼底却泛起一层晶莹的雾。
“别傻了，你哪儿像什么仙公？你顶多像个……仙囧。”
秦长生咬牙：“你是真不怕死是吧？我真让你活着气死我！”
沈清秋轻轻笑了，笑容却苦涩得像冬天的雪——漂亮是漂亮的，就是冻心。
“其实我不怕死。”
她说，“我只是怕你活着太苦。”
秦长生猛地一怔。
沈清秋走得更近了，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想帮他理理额发，又像怕自己这一碰，会把他最后的希望都带走。
“能和你这废柴一同练剑，我这一生，已不算白过。”
“我这个人……其实挺烦的，总是唠叨你花心，嫌你嘴贫，还嫌你总喜欢胡说八道。”
秦长生声音沙哑：“可我就喜欢你唠叨……你再多嫌弃几句，我也愿意听啊！”
沈清秋轻轻摇头，笑得仿佛在秋风里凋零的一朵花：“以后啊，你得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再也没人替你唠叨了。”
秦长生心口猛地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沈清秋，你要是敢死，我就天天去你坟头弹琵琶，弹得你不得安生！”
沈清秋“噗嗤”一笑，笑中带泪：“你那破锣嗓子……恐怕能把我吵得魂飞魄散。”
她忽然凑近，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长生……其实我很想，再和你看一次夕阳。”
“今生无缘，来世见面，我就不装仙女了，好不好？”
话说到这儿，她再忍不住，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却偏偏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见。
“长生，答应我……”她声音低得像风中呢喃，“好好活下去。等你真的能笑着练拳、吃饭、喝酒，不再想起我时……那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她忽然摸出一根发带，把自己一缕青丝束成一圈，递到秦长生眼前：
“给你留个念想。日后若你变强了，记得来找我，看看这‘寒魄仙姬’，还认不认得你这杂役小师兄。”
秦长生想伸手去接，却手脚如冰雕，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那根发带，像要把它刻进魂里。
他声音沙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我一定来……来把你从仙尸堆里，拽回来。”
沈清秋肩膀轻轻一颤，唇角扬起最后一抹笑意，笑里全是凄楚：
“那我等你，哪怕你再贱……也认定你了。”
她轻轻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如同轻羽点水，又仿佛春风拂柳：
“我这一走，不为成仙，不为报恩……就为你能活，将来记得在我坟前撒点花。”
话音落下，她转身而去，背影决绝如霜雪，一步步走入尸王与枯千冥的阴影之中。
步步生风，却也步步心碎。
那一刹，风似刀，叶似雨。
秦长生像是被什么狠狠堵住了胸口，低声呐喊：
“沈清秋！！！”
“你别走——”
但沈清秋只是微微抬手，像是在背后轻轻摆了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舍，却什么都不后悔。
就像一朵雪中绽放的花，开在他记忆最深处，再也不凋谢。
枯千冥在一旁揉眼感动得不行，嘴里却还是念叨着：
“哎呀，这姑娘果真情深义重……不过我喜欢，越情深，炼出来的仙姬越有灵气！”
而秦长生——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里却藏着风暴。
“天若夺她，我便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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