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星球的“白昼”——如果那永恒笼罩的暗紫色雾霭也能被称为白昼的话——逐渐被更深沉的昏暗所取代。悬挂在枯树顶端的幽绿磷光菌类,光芒似乎变得更加惨淡和摇曳不定,仿佛也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腐烂与酸臭的气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重,粘稠地附着在“新星望”号的外壳上,甚至试图渗透进刚刚修补好的裂缝。
依靠着从那些小型、分散的菌丛中艰难汲取的微弱能量,“新星望”号的内部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应急灯光在船舱内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黑暗,却无法照亮众人心头的阴霾。
凯拉结束了又一轮能量引导,将一枚光芒略显黯淡的“希望之种”放回容器中温养。长时间的精细操作和精神对抗,让她眉宇间充满了化不开的疲惫。她体内那丝“生机之弦”的力量,如同即将燃尽的灯油,摇曳欲熄。
“这样下去太慢了……”老烟枪看着能源缓冲单元那缓慢爬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读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照这个速度,等我们把能源核心充满,怕是骨头都能在这里打鼓了!”
他走到舷窗边,用修复好的那块外部装甲板作为盾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玻璃上的污渍,试图看清外面的情况。探照灯的光柱在浓雾中显得无力而短促,只能照亮飞船周围几十米的范围是深不见底的、涌动着未知的黑暗。
【环境监测系统检测到异常。环境背景噪音(风声、水泡声、菌类蠕动声)在过去的个标准时内,平均降低了%。】“回响”突然发出了提示,其球形体表面的扫描光束无声地转动着,【同时,检测到多个低频率、高强度的生物震动信号,正在从沼泽深处向本舰位置缓慢靠近。信号源……非单一,且体型预估……巨大。】
“生物震动信号?巨大?”老烟枪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关掉了探照灯,船舱内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只有仪器面板的微光和那些“希望之种”散发出的柔和乳白光晕。“妈的,该来的还是来了!是咱们‘偷电’动静太大,把正主引来了?”
凯拉也瞬间绷紧了神经,她强撑着来到舷窗边,和老烟枪一起,屏息凝神地向外望去。
在失去了探照灯光源的干扰后,凭借着那些幽绿菌类的惨淡光芒和逐渐适应黑暗的视觉,他们隐约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在距离飞船约百米外的沼泽中,那浑浊的、冒着气泡的水面下,数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正极其缓慢、悄无声息地向着飞船的方向移动。它们移动的方式并非游动,更像是……在淤泥中滑行或蠕动,所过之处,水面泛起一圈圈不自然的、粘稠的涟漪。
偶尔,会有某个阴影的一部分短暂地拱出水面——那可能是覆盖着厚厚粘液和惨白菌斑的、如同某种环节动物般的巨大体节;或者是一簇如同腐烂触手般、末端带着幽绿光点的巨大菌须;甚至有一次,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如同被剥了皮的头颅般、布满了蜂窝状孔洞的、缓慢开合的恐怖口器……
这些潜行的巨物,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它们更像是在谨慎地包围、观察,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在黑暗中无声地缩小着包围圈。那股原本就浓郁的腐败气息,此刻更是如同实质般压迫过来,其中还夹杂了一种冰冷的、如同无数细小虫豸在啃噬骨髓般的“饥饿”意念。
“它们……在等什么?”老烟枪压低声音,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他握紧了手中那把能量所剩无几的步枪,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凯拉的心脏也在狂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潜伏阴影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比之前遇到的防御性菌类要庞大、混乱且充满侵略性。它们就像是这片腐沼生态系统中,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
【分析:目标生物表现出高度的耐心与协作性。它们可能感知到本舰的能量活动与生命迹象,但对其金属结构及残留的科技能量感到陌生与警惕。它们在等待……最佳的进攻时机,或者,在等待我们露出破绽。】“回响”冷静地分析着,但其核心光芒的闪烁频率,暴露了它正在全力计算各种应对方案。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凯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它们现在只是包围,说明还有顾忌。我们必须利用这一点!”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容器中的“希望之种”,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浮现。
“老烟,‘回响’,听我说……”凯拉的声音低沉而迅速,“我们可能……需要主动示弱,并且,制造一个‘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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