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河水像无数把冰刀，疯狂地切割着凯拉的皮肤，带走她体内仅存的热量。巨大的水流力量裹挟着她和艾莉，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在绝对的黑暗中翻滚、冲撞。
她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艾莉的头托出水面，自己则不可避免地呛了好几口冰冷腥涩的河水，肺部火辣辣地疼。背后的伤口被冷水一激，更是痛得钻心。
耳朵里充斥着水流狂暴的轰鸣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声，以及艾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除此之外，上方断崖边的厮杀声和惨叫声迅速远去，最终被水声彻底吞没。
她们被冲走了。和队伍失散了。
在这条未知的、漆黑冰冷的地下暗河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绝望吗？当然。
但三角洲的训练早已将求生本能刻进了骨子里。凯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停止无谓的挣扎，转而尝试适应水流，尽量保持呼吸，并用自己的身体为艾莉阻挡一些水流的冲击和水中可能存在的暗礁。
“艾莉！抓紧我！别松手！”她在水流的轰鸣中大声喊道，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
艾莉似乎恢复了一丝意识，冰冷的水流反而刺激了她，她本能地紧紧抱住凯拉的一条手臂，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就这样，她们在黑暗中不知被冲了多远，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漫长如年。体温在急剧流失，凯拉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麻木，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不能睡！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一些。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变化！
水流的轰鸣声似乎变得更加宏大，空气中也不再是纯粹的封闭感，而是多了一丝……流动的风？而且，极远处，仿佛有一点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亮？
有出口？！
希望如同火柴划亮瞬间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再次点燃了她的求生欲！
“前面……可能有出口！”她对着艾莉喊道，“坚持住！”
她开始尝试着向那光亮的方向，或者说感觉中水流的方向努力游动，尽管在湍急的水流中这点努力显得微不足道。
光亮越来越近，虽然依旧微弱，但在这绝对的黑暗中却如同灯塔般显眼。那是一种柔和的、偏白的光芒，不同于部落绿晶的幽光，也不同于灰衣人设施的冷光。
水流的速度也似乎渐渐放缓了一些。
终于，她们被冲进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水流平缓了许多。而那光源，就来自湖泊的侧上方！
凯拉奋力划水，拖着几乎冻僵的艾莉向岸边游去。靠近了才发现，那光源并非出口，而是来自于岩壁上镶嵌着的许多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体！这些晶体如同路灯般，零星地分布着，照亮了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
借着这白光，凯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根本不是自然的洞穴！
而是一个巨大的、被遗弃的地下设施！
湖泊的岸边是平整的金属码头，虽然锈迹斑斑，但依旧能看出人工的痕迹。远处，依着岩壁而建的，是许多方方正正的金属建筑和平台，风格古老而坚固，与灰衣人那种流畅的工业感完全不同，倒更像是一种……更早时期的科技造物？许多建筑已经坍塌损毁，被各种发光的苔藓和奇怪的菌类覆盖，显得破败而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锈蚀、尘埃和某种电子元件烧焦后的混合气味。
这里是哪里？谁建造的？灰衣人的另一个前哨？不像。风格差异太大。
凯拉来不及细想，她拖着艾莉，艰难地爬上了冰冷的金属码头。两人瘫倒在布满锈屑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咳嗽，吐出呛进去的河水，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必须生火！必须取暖！否则就算逃出暗河，也会活活冻死！
凯拉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码头上散落着一些破烂的木箱和金属碎片。她看到远处那些废弃建筑里，似乎有一些干燥的、类似绝缘材料或者废弃织物的东西。
她让艾莉蜷缩在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自己则拔出匕首，踉跄着走向最近的一座半塌的建筑。
建筑内部更加破败，控制台蒙着厚厚的灰尘，屏幕碎裂，线缆如同藤蔓般垂落。但她果然找到了一些干燥的、类似玻璃纤维的填充材料和一些破烂的布条。
她将这些引火物抱回码头，又找来一些相对干燥的木箱碎片。然后，她拿出了三角洲的终极生存装备——防水火柴。
哆哆嗦嗦地划了好几下，一簇微弱的火苗终于亮起，点燃了引火物。
一小堆篝火在冰冷的金属码头上燃烧起来，带来了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温暖。
凯拉和艾莉立刻凑到火堆旁，伸出几乎冻僵的手烤火，贪婪地汲取着热量。温暖的火焰让几乎停滞的血液重新流动，带来的刺痛感却让她们感到一丝活着的真实。
凯拉检查了一下艾莉的情况，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发紫，还在不停颤抖，但意识似乎清醒了一些。她太阳穴上的紫色晶体在白色光晶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暗淡。
“谢……谢谢你……又救了我……”艾莉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
“省点力气。”凯拉打断她，将自己的湿外套脱下来烤火，又示意艾莉也这么做。虽然冷，但穿着湿衣服更致命。
她自己也疲惫到了极点，但不敢完全放松。她一边烤火，一边警惕地观察着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白光晶体提供的能见度有限，更远处依旧隐藏在黑暗中，寂静得可怕，只有火堆噼啪作响和她们牙齿打颤的声音。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
她注意到码头旁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东西。仔细看去，竟然是几具怪虫的残骸！它们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撕裂开来，切口整齐，甚至有些部分像是被高温熔化了！
看来，那些怪虫并没有追到这里来，或者说……不敢进来？这里有什么让它们恐惧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凯拉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她烤干了外套，重新穿上，然后将手枪和匕首检查了一遍。手枪内部似乎进了点水，她小心地拆卸开来，用布条擦干，幸好保养得好，应该不影响使用，虽然子弹只剩下最后三发。匕首无恙。
做完这一切，她才稍微安心一点，将目光投向那些废弃的建筑。
这里或许有线索，或许有物资，或许……有危险。
她和艾莉需要食物，需要更安全的环境，需要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待在这里，不要离开火堆。”凯拉对艾莉吩咐道，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棍当作火把，另一手握紧手枪，“我进去看看。”
艾莉紧张地点点头，蜷缩着身体，眼巴巴地看着她。
凯拉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走向最近的那座保存相对完好的金属建筑。建筑的大门早已锈蚀脱落，里面黑漆漆的。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火光照亮了内部。这里像是一个指挥室或者实验室，布满灰尘的控制台，倾倒的椅子，散落在地上的数据板（已经屏幕碎裂）。墙壁上挂着一些已经褪色破损的图表，上面的文字和符号她完全不认识，风格古老而奇特。
她在一个工作台上，发现了一个被灰尘覆盖的、看起来像是手持式扫描仪的东西，风格与灰衣人的截然不同，更加笨重，有一个小小的绿色屏幕。她好奇地拿起来，擦了擦灰，尝试着按了几个按钮。
毫无反应。看来是没电或者损坏了。
她有些失望，继续探索。在一个角落的文件柜里，她找到了一些被密封袋保存完好的文件。她抽出其中一份，借着火光看去。
文件上的文字同样陌生，但其中夹杂着一些复杂的图表和……星图？
她突然发现，其中一幅星图的一角，有一个用特殊标记标注的星系，旁边用那种陌生文字写着一行小字。
而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行小字时，她脑海中那沉寂已久的能力，竟然再次被触动了一下！
一阵轻微的刺痛袭来，那行文字在她眼中扭曲、模糊，然后强行被翻译和理解——
【……故乡……守望者基地……报告……最终撤离……】
故乡？守望者基地？最终撤离？
凯拉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里……难道不是灰衣人的设施？而是……另一个文明留下的遗迹？甚至可能……和她的家乡有关？！
就在她为这个发现而震惊时——
嘀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的、电子设备启动的声音，突然从她手中的那个老旧扫描仪上响起！
扫描仪那个原本漆黑的绿色屏幕，竟然闪烁了几下，亮起了一丝微光！屏幕中央，一个极其模糊的、断断续续的信号标志正在艰难地试图锁定什么！
几乎同时！
呜——！！！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警报声，猛地从这座废弃基地的深处响起！打破了死寂！
紧接着，远处黑暗中，传来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快速向码头方向而来！
凯拉脸色剧变！
她触动了什么？！这里还有东西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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