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攸介回到紫宸殿后,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心腹太监萧宏慈。他卸下了朝堂上那副威严的面具,脸上露出了疲惫而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缓缓说道:
“宏慈啊,今日朝会,你也看到了。都察院那群碍眼的清流,总算是被朕给清洗出去了! 这下,朝堂上聒噪的声音,能清静不少了。”
萧宏慈连忙躬身,陪着笑脸道:“主子圣明!雷霆手段,一举定乾坤!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楚攸介摆了摆手,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问道:“清流这块硬骨头算是暂时啃下来了。现在朝中剩下的,主要就是丘维达的‘丘党’和牛弘文的‘牛党’这两大派了。你说说,清流倒台后空出来的那些位置,还有都察院这块肥肉,这两派人,会不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抢夺‘遗产’啊?”
萧宏慈仔细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回主子,英明不过主子!依奴才的拙见,牛阁老那边的人,性子急,手段狠,肯定会抢先下手,安插自己的人占据要津。 而丘阁老…”萧宏慈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这位老大人,做事向来滑溜,讲究个‘不粘锅’。他多半会按兵不动,甚至纵容牛党的人先去抢。等牛党的人安插得差不多了,他再寻个由头,发动言官(虽然清流被清洗了,但丘党在科道也有势力)上本弹劾,说牛党结党营私、把持言路! 这样一来,他既能打击政敌,又能把自己摘干净,最后还能以‘公正’的姿态出来收拾残局,名利双收。”
“哼!”楚攸介闻言,冷哼一声,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丘维达这个老杂毛!朕最烦的就是他这种人! 做事圆滑,从不留把柄,关键时刻就缩头,还总喜欢躲在背后给对手下绊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则一肚子阴谋诡计!”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拍桌子:“所以!这次朕就要坐山观虎斗!让他们丘党和牛党去争,去抢,去咬! 朕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不管谁占了上风,朕都要出手打压!绝不能让任何一党独大!”
楚攸介的眼中闪烁着帝王权术的冷光,他深知平衡之道,绝不允许朝中出现能威胁皇权的强势官僚集团。
忽然,他又想起一事,眉头紧皱,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和一丝阴狠:“还有,丘维达这个老不死的,也太能活了吧? 都快八十的人了,还赖在内阁首辅的位子上不肯下来!他就不知道上书请求致仕(退休)吗?他到底想干什么?想当个‘不倒翁’?”
萧宏慈察言观色,小心地分析道:“主子息怒。奴才以为,丘阁老这是…怕呀! 他执掌内阁多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但也因此得罪了无数人。他深知,一旦他退下来,失去了首辅的权柄庇护,以往的那些政敌,必然会群起而攻之,对他乃至他的家族进行清算! 所以,他宁可硬撑着,也绝不敢轻易致仕。”
“而且,”萧宏慈补充道,“丘阁老选定的接班人,是吏部左侍郎邓疏言。 此人为官谨慎,但魄力不足,威望和手腕都远不及丘阁老。丘阁老恐怕是担心,自己一旦退下,邓疏言根本撑不起局面,无法保住丘党的势力。反观牛阁老那边,他选定的继承人,是大理寺卿张望之。 此人能力极强,去年西北‘宫保之乱’时,他在后方统筹粮草、安抚地方,调度得井井有条,为前线平叛立下了大功!在朝中威望很高。”
“张望之…朕知道。”楚攸介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此子确是干才,朕也有意栽培他,将来或许可以接替牛弘文。但是!”
他的语气又转为冷厉:“现在的问题是,丘维达和牛弘文这两个老杂毛,占着茅坑不拉屎! 朝廷现在需要的是有锐气、有担当、能做实事的年轻人!而不是这两个七老八十、只知道搞党争、拖后腿的老家伙!”
楚攸介站起身,在殿内踱步,心中已然有了决断:“看来,光是清理清流还不够。得想办法,逼一逼这两个老家伙,让他们给年轻人腾位置了! 否则,这朝廷的暮气,永远也扫不清!”
萧宏慈垂首恭立,不敢多言。他知道,皇帝下一步的棋,很可能就要落在如何“劝退”或者说“逼退”两位阁老身上了。朝堂之上的新一轮风暴,正在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心中,悄然酝酿。而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执掌帝国最高行政权力的内阁!
大朝会上的那场风暴,如同凛冬的寒风,吹散了都察院清流的势力,也让朝堂上剩下的两位大佬——内阁首辅丘维达和次辅牛弘文(字景瑞),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下朝后,两位阁老默契地走到一处僻静的宫墙角落。丘维达看着牛弘文,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低声说道:
“景瑞啊,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陛下突然对清流下此重手,雷霆万钧,毫不留情。你我二人,久居高位,树大招风…你说,陛下的下一步,会不会就轮到…你我了?”
牛弘文(牛阁老)闻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淡淡地瞥了丘维达一眼,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和不易察觉的讽刺:“丘阁老,您还是多操心操心您那位高徒吧。邓疏言(字伯川)在吏部那个要害衙门,听说被下面的郎中、主事们顶得够呛,堂堂堂官,政令不出衙门,这可真是稀奇事啊!”
丘维达被戳到痛处,脸上有些挂不住,叹了口气道:“唉!伯川此人,性子是过于宽厚了,手段不够狠辣,容易被下属蒙蔽、架空。这一点,确实远不如你那位爱徒张望之(字希行)啊!去年西北宫保之乱,希行在后方调度有方,杀伐果断,确保大军粮草无虞,立下大功!老夫还要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弟,后继有人啊!”
提到张望之,牛弘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和欣慰。这个徒弟,确实是他最大的骄傲和政治资本。但他心里清楚,丘维达此刻来找他,绝不仅仅是来夸他徒弟的。这是在示弱,也是在试探,更有求和之意。牛弘文明白,经过清流被清洗一事,皇帝敲山震虎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如果他们丘、牛两党再不知收敛,斗得你死我活,下一个被开刀的,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牛弘文沉吟片刻,决定把话挑明,但也要划清界限。他缓缓说道:“丘阁老,陛下的心思,你我都清楚。如今之势,你我二人,还是各司其职,办好差事为要。 朝堂之上,有些无谓之争,能免则免吧。”
丘维达立刻听懂了牛弘文的潜台词:双方保持“斗而不破”的默契局面,不要再进行你死我活的倾轧。至于皇帝清洗清流后空出来的那些官职(诱饵),他牛弘文不会去抢,你丘维达最好也别动! 谁先伸手,谁就可能成为下一个靶子!
“景瑞所言极是,老夫明白了。”丘维达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分开了。
回到内阁值房,丘维达独自一人坐在太师椅上,闭目沉思,脸色阴晴不定。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的后路。
“陛下年轻气盛,锐意进取(或者说刚愎自用),显然已不喜我们这些老臣碍手碍脚。清流的下场就是明证!如果我再不退…恐怕祸不远矣。”他心中暗忖,“可是,如果我退了,能不能把牛弘文也拖下水,让他一起致仕?这样朝局才能平衡…否则,我退他留,牛党独大,我的门生故旧必将被清算!”
但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他面前:“就算我和牛弘文都退了,我的继承人邓疏言(伯川)能力平庸,根本镇不住场面!强行把他扶上高位,非但不是福,反而是取祸之道!下面的人不服,政敌虎视眈眈,他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摔下来,连带整个丘党都会分崩离析…”
思前想后,丘维达感到一阵无力。他意识到,主动求退或许是唯一的选择,但必须为自己和派系争取到足够的保障。而能影响皇帝决策的,眼下似乎只有一个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吩咐心腹随从:“备轿!去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萧宏慈萧公公的值班房!”
与此同时,萧宏慈也收到了丘维达要求拜访的消息。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哼!丘维达这个老狐狸,果然坐不住了!他这会儿来,肯定没憋好屁!”
果然,丘维达一到,寒暄几句后,就开始大吐苦水,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接班人邓疏言身上:
“萧公公,您是不知道啊!老夫那个不成器的徒弟邓伯川,在吏部真是让老夫操碎了心!为人太过老实,被下面那些猾吏蒙蔽欺瞒,政令推行不下去…能力实在是不行啊!真是让老夫头疼欲裂!”
萧宏慈心中冷笑,面上却安慰道:“丘阁老过虑了!年轻人嘛,谁不是一步步历练出来的?多在地方上经历些实务,见见风浪,自然就成长了!您看牛阁老的那位高徒张望之,不也是在西北那种复杂局面下,磨练出来的干才吗?”
丘维达一听,心中顿时明了:萧宏慈这是在点他!你想退?可以!但你的接班人邓疏言,必须离开吏部这样的要害部门,外放到地方去! 把关键位置腾出来!
丘维达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疲惫和无奈交织的复杂神色,开始打感情牌,话语中也带上了更深的暗示:
“萧公公啊…你说,这人呐,在官场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熬了一辈子,图的是个什么呢?说到底…不还是想为自己,为家人,为跟着自己的那些人,求个善终,图个安稳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萧宏慈,“萧内侍,您是最明白陛下心思的人。您说…老夫如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萧宏慈彻底明白了丘维达的底牌和条件:我想致仕退休,但我怕退休后被政敌清算!所以,我需要皇帝给我一个承诺,一个“金身”——即保证我和我的派系核心人物安全退休,不被追究! 你不给我这个保证,我就硬撑着不退!
萧宏慈心中快速盘算着利弊,脸上却堆起职业化的笑容:“丘阁老的一片苦心,咱家明白了。您放心,您为朝廷操劳一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的心思,咱家会找机会,委婉地禀报陛下。至于最终如何…还得看陛下的圣意啊。”
丘维达知道,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起身告辞,留下了一个亟待萧宏慈和楚攸介去解决的难题: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让这位权倾朝野近二十年的老臣,体面地、安心地离开政治舞台核心。一场关于权力交接的隐秘谈判,就此拉开序幕。而这场谈判的结果,将深刻影响未来大康朝堂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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