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赵楷一番“为豪强着想”的“求情”和陈知府看似通情达理实则暗藏杀机的回应,让在座的豪强商人们心都凉了半截。他们哪里听不出来,这分明是知府和县令在唱双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目的就是逼他们乖乖就范!
可那笔数额巨大的“捐输”,实在让他们肉疼得厉害。有人想开口讨价还价,但看到陈知府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和赵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间,竟无人敢出声,都低着头,用沉默对抗着这无形的压力。
赵楷见状,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更加“焦急”的神色:“府尊大人!您看...这...夏县的父老乡亲们确实是困难啊!要不...再宽限几日?让他们想想办法?”
陈知府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气,眼皮都没抬一下:“赵县令,你的好心,本官明白。可是啊...这剿匪的事,能等吗?反贼会给我们时间吗?本官这两千兵马,人吃马嚼,一天也等不起啊!”
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全场,语气陡然转冷:“再说了,兵者,凶器也。饿着肚子的兵,那就是一群饿狼!本官能约束他们一时,可约束不了一世!万一哪个不开眼的兵痞,饿急了做出点什么...比如,抢了哪位老爷的粮仓,或者...伤了哪位老爷的家人...到时候,本官就是想管,恐怕也来不及了!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豪强们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他们知道,陈知府绝非危言耸听!乱兵如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可让他们就这么认栽,又实在不甘心。几个老奸巨猾的豪强互相使了个眼色,决定使出惯用的“拖”字诀。
裴家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府尊大人体恤下情,我等感激不尽!只是...这笔数目实在太大,仓促之间,我等确实难以筹措。可否...可否容我等回去商议几日,变卖些产业,再...”
“是啊是啊!府尊大人开恩啊!”
“给我们几天时间准备!”
其他豪强也纷纷附和,试图拖延时间。
陈知府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他轻轻拍了拍手。
一直按刀肃立在一旁的冯都尉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府尊大人!俺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俺只知道,弟兄们跟着您出来剿匪,不能饿着肚子!今天要是见不到粮饷,俺可不敢保证手下的弟兄们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他话音未落,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队手持明晃晃刀枪、杀气腾腾的士兵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各个出口,将整个宴会厅围得水泄不通!
“啊!”
“你们要干什么!”
“府尊大人!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枪!”
豪强商人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缩成一团,场面一片混乱!
陈知府这才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带着那令人胆寒的笑容,他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士兵们稍安勿躁。
“诸位,稍安勿躁。”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官请诸位来,是商议剿匪大事,共保地方安宁,岂会无故动武?”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坐在角落、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一个中年商人身上——秦文杰,夏县一个不大不小的布商,家底还算殷实。
“不过...”陈知府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剿匪大事,容不得半点沙子!尤其是...通匪资敌之辈!”
他猛地伸手指向秦文杰,厉声喝道:“秦文杰!你可知罪?!”
秦文杰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得浑身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府尊大人!冤枉啊!小人...小人一向安分守己,从未做过通匪之事啊!”
“哼!还敢狡辩!”陈知府冷哼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重重拍在桌上,“赵县令早已查明,你上月曾暗中向八义集反贼售卖布匹五十匹!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啊?!”秦文杰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他确实卖过布给八义集的人,但那时八义集还没被反贼占据,只是普通的商业往来啊!这...这怎么能算通匪?
“府尊大人!冤枉啊!那是...那是之前...”
“住口!”陈知府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大手一挥,“来人!将通匪逆贼秦文杰拿下!家产全部抄没,充作军饷!”
“是!”如狼似虎的士兵一拥而上,将瘫软在地、哭喊求饶的秦文杰拖了出去。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寂静!所有豪强商人都面无人色,浑身发抖!他们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商议!这是一场鸿门宴!秦文杰就是那只被宰了给猴看的鸡!陈知府和赵楷,早就准备好了刀子!谁不听话,谁就是下一个秦文杰!
陈知府环视着噤若寒蝉的众人,脸上重新露出“和煦”的笑容:“诸位,剿匪捐输,是为了保境安民。希望大家...踊跃输捐,共克时艰。不要再让本官...为难了。”
“踊跃输捐!我等一定踊跃输捐!”
“府尊大人放心!我等回去立刻筹措!”
“绝不敢耽误剿匪大事!”
豪强们争先恐后地表态,生怕慢了一步,就成为下一个秦文杰。在绝对的武力和血腥的震慑下,所有的抵抗和侥幸,都烟消云散。
一场赤裸裸的抢劫,在刀剑的寒光中,“圆满”完成。陈知府和赵楷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而夏县的豪强商人们,则在恐惧中,开始盘算着如何变卖家产,来满足这两位“父母官”贪婪的胃口。八义集的战火尚未燃起,夏县内部,已然是一片哀鸿。
陈知府那番血腥的“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
宴会结束后,幸存的豪强和商人们,如同惊弓之鸟,几乎是连滚爬地逃回了各自府邸。他们关紧大门,心惊胆战地回味着刚才那恐怖的一幕。秦文杰的下场,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反抗?这个念头只在极少数人脑中一闪而过,便迅速被更大的恐惧所淹没。反抗就是谋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看看城里那些耀武扬威、杀气腾腾的官兵,他们拿什么反抗?护院家丁?早就被反贼打残了!钱?在刀把子面前,钱就是催命符!
“认栽吧...”
“破财消灾...”
“只希望这瘟神拿了钱,早点走...”
豪强们互相传递着这样的信息,尽管心在滴血,却不得不开始变卖地产、珠宝还有粮仓的粮食,以最快的速度凑齐那笔天文数字般的“剿匪捐输”。他们清楚地知道,今天陈知府能以“通匪”的罪名抓了秦文杰,明天就能用同样的理由收拾他们任何一个。不识相,下场只会更惨。
......
县衙后堂,闲杂人等早已屏退。
陈知府悠闲地品着香茗,看着坐在下首、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亢奋和报复快感的赵楷,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道:“赵县令啊,不是本官说你,你这演技...也忒差了点。那番‘为民请命’的说辞,怕是三岁孩童都看得出,你是在借机报复啊。”
赵楷闻言,非但不以为耻,反而嘿嘿一笑,坦然承认:“府尊大人明鉴!下官...下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您说,当初要是他们肯听我的,早早出人出钱,合力剿匪,那八义集的泥腿子能有坐大的机会吗?何至于闹到今天,要劳动府尊大人您亲自出马?他们这是自作自受!活该!”
陈知府看着赵楷那副小人得志、睚眦必报的嘴脸,心中鄙夷,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顺着他的话说道:“赵县令对夏县的情况,确实是了如指掌,能力也是有的。此次剿匪之后,本官定会向朝廷为你请功。这夏县...庙小池浅,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本官在府城,给你寻个更好的位置,如何?”
赵楷心里咯噔一下!来了!果然来了!什么“更好的位置”,分明是“明升暗降”!他在夏县经营多年,虽然只是个七品县令,但天高皇帝远,他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一旦进了府城,随便一个六品闲职,上面压着一堆上官,哪有在夏县逍遥快活?
他连忙站起身,躬身道:“府尊大人抬爱!下官感激不尽!只是...下官才疏学浅,久在夏县这偏僻小地方,只怕到了府城,难以胜任,辜负了大人的期望啊!下官...下官还是愿意留在夏县,为大人看守这前沿阵地,防备反贼卷土重来!”
陈知府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赵县令过谦了。本官素知你的能力,正是要委以重任,才想把你调到府城。这剿匪之后,安抚地方、恢复生产的担子可不轻,非干吏不能胜任。赵县令,就不要推辞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近乎摊牌了。赵楷知道,陈知府这是铁了心要把他调走,好彻底掌控夏县,将这里的钱粮人力都纳入其麾下。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涌上赵楷心头!他为虎作伥,帮着陈知府敲骨吸髓,最后却要被一脚踢开?他咬了咬牙,索性也豁出去了,抬起头,直视着陈知府,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
“府尊大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您到底想要什么?下官在夏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陈知府看着赵楷那副又惊又怒、色厉内荏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赵楷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赵县令,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叫赶尽杀绝?本官这是为你着想。夏县经过此番动荡,已是是非之地。你留在这里,未必是福。至于本官想要什么...”
他凑近赵楷耳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官要的,是这夏县,从此以后,安安稳稳,所有的钱粮赋税,都能如数上缴府库,用以...剿匪安民,保境安民!你,明白了吗?”
赵楷浑身一颤,彻底明白了!陈知府不仅要钱,更要彻底掌控夏县这个钱袋子!而他赵楷,这个知道太多内情、又不太“听话”的旧主人,自然成了必须清除的障碍!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赵楷。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无论剿匪成败,他都会被陈知府当成弃子,要么调离,要么...找个由头彻底清理掉。
他看着陈知府那看似温和实则冷酷的眼神,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无力地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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