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义集和大王庄，如同两个巨大的蜂巢，内部充满了紧张而有序的备战活动。
寨墙被加固，壕沟被挖深，民兵们在人民军老兵的带领下，日夜操练着简单的队列和刺杀动作。农会的干部们则挨家挨户动员，将“保卫胜利果实”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然而，这一切，都被陆鸣刻意地封锁在了庄子内部。
庄子外围，明岗暗哨林立，巡逻队往来穿梭，戒备森严得如同铁桶一般。周围地主派来的探子，只能远远看到这外紧内松（他们以为的）的景象，根本无法窥探到庄子内部的真实情况。
“太严了...这岗哨布置，这巡逻密度...绝不是普通联庄会能做到的！”一个潜伏在树林里的探子，心惊胆战地向许老财汇报，“老爷...八义集和大王庄...肯定是被那伙悍匪彻底占了！他们在里面...怕是在打造巢穴呢！”
许老财等人听到汇报，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他们更加确信，占据那两个庄子的，是一伙纪律严明、图谋深远的“巨匪”！恐慌情绪进一步蔓延。
......
而此刻，在八义集内部，陆鸣却过着一种与“土匪头子”截然不同的生活。
白天，他要么在指挥部里，对着几本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关于治国安邦和农民起义的旧书（夹杂着弹幕大佬的“私货”讲解）埋头苦读；要么就跑到扫盲班，和孩子们一起认字，用最浅显的语言给他们讲革命道理；更多的时候，他会卷起裤腿，和农会干部、普通村民一起下地干活。
“大队长！您歇着吧！这活我们来干！”村民们看到陆鸣挥汗如雨地锄地，既感动又不安。
陆鸣抹了把汗，笑道：“歇什么？我也是穷苦人出身！不干活，怎么知道大家的辛苦？不知道大家辛苦，怎么带大家过好日子？”
他这亲民的形象，极大地拉近了与群众的距离。村民们觉得，这位“大队长”和以前的“老爷”们完全不同，是真正和自己一条心的人。
【主播这群众路线走得好！】
【身先士卒！榜样力量！】
【这才是人民军队的样子！】
弹幕纷纷点赞。
然而，在一片赞扬声中，也有弹幕提出了尖锐的问题：
【主播，咱们的装备太差了！】
【是啊，看看战士们，大部分还是大刀梭镖红缨枪...这玩意打打家丁还行，真碰上正规点的武装，吃亏啊！】
【最关键的是没有甲！古代打仗，有甲和无甲是天壤之别！】
【明末关宁铁骑怎么虐农民军的？不就是靠着盔甲硬冲吗？】
【咱们得想办法搞点甲啊！】
这条关于“铠甲”的弹幕，如同警钟，在陆鸣脑海中敲响！
他猛地停下锄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对啊！铠甲！冷兵器时代，防护装备的重要性，甚至不亚于武器！一支没有甲胄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上，面对装备齐全的敌人，几乎就是待宰的羔羊！黑林沟的教训，不就是因为县城的团练有几副皮甲，就让起义农民付出了惨重代价吗？
“铠甲...确实是个大问题！”陆鸣对身边的周老拐和孙寡妇沉声道，“咱们的队伍，光有勇气和纪律还不够，必须要有像样的装备！尤其是护具！”
周老拐叹了口气：“鸣哥儿，道理谁都懂。可...这铠甲，是朝廷严禁民间私藏的东西！比刀枪管得还严！哪个地主敢在家里藏铠甲？那是谋反的大罪！抄家灭门的！”
孙寡妇也愁眉不展：“咱们这穷乡僻壤，连个像样的铁匠铺都没有...打造铠甲？谈何容易啊！”
陆鸣的眉头紧紧锁住。他知道两人说得是实情。在这个封建王朝控制力尚未完全崩溃的时期，铠甲是绝对的管制物资。地主们为了自保，偷偷藏些刀枪弓箭或许可能，但铠甲...风险太大，他们一般不敢碰。
“难道...就没办法了？”陆鸣不甘心地问。
【材料！可以从材料上想办法！】
【没有铁甲，可以用皮甲、藤甲、甚至纸甲！】
【对！历史上很多农民军都用过替代品！】
【关键是防护力！不一定非要铁甲！】
【我记得...广西那边有种土法，用桐油浸泡多层厚纸或棉布，做成纸甲或布甲，也有不错的防护力！】
【皮甲也行！找皮匠，用厚牛皮或者水牛皮做！】
【藤甲更轻便！山里藤条多的是！】
弹幕开始集思广益，提供各种土法制造防护装备的思路。
金色弹幕也给出了关键指导：
【装备劣势，需从战术和士气弥补，但基础防护不可忽视。】【在无法获得制式铠甲的情况下，因地制宜，土法上马，制作简易护具，是可行之路。】【重点防护躯干、头部。可考虑制作：1、镶嵌铁片或竹片的皮甲\/布甲（胸背心）；2、藤编或硬皮革头盔；3、加厚棉布或多层纸制成的臂缚、胫甲。】【虽防护力有限，但可有效减少流矢和刀剑劈砍造成的伤亡，提振士气。】【同时，加强近战训练，强调灵活机动和小组配合，以战术优势抵消装备劣势。】
陆鸣看着弹幕的建议，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对啊！没有铁甲，我们可以做皮甲、纸甲、藤甲！”他兴奋地对周老拐说，“周叔！你见多识广，咱们这山里，有什么结实的藤条？皮匠好找吗？”
周老拐琢磨了一下：“藤条...后山有种老山藤，韧性极好！皮匠...八义集原来有个老皮匠，手艺不错，不知道还在不在...”
“找！立刻去找！”陆鸣下定决心，“孙嫂子！你组织妇女队，收集结实的粗布、旧棉被！王吉！你带人去找那种老山藤，还有看看能不能找到懂造纸或者会做桐油纸的匠人！”
“我们要发动群众，土法上马，尽快给咱们的战士，尤其是前排的刀盾手和长枪手，配上最起码的护具！哪怕只能挡一挡流矢和刀背，也能大大减少伤亡！”
命令一下，整个根据地又掀起了一股“土法造甲”的热潮。老人们回忆着祖辈传下来的土法，妇女们飞针走线缝制布甲，青年们上山砍藤剥皮...虽然做出的“铠甲”简陋无比，但每一件都凝聚着群众的心血和希望。
陆鸣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但有了这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人民军就一定能在逆境中，一步步壮大起来！
八义集村后的打谷场上，气氛有些沉闷。
几件刚刚“新鲜出炉”的土法铠甲，被摆在地上。一件是用厚牛皮缝制的简陋胸甲，边缘粗糙，皮子硬邦邦的；一件是用老山藤反复浸泡晾晒后编织的藤甲背心，看起来倒是有些模样；还有一件是用多层粗布叠加，中间夹了些碎竹片缝成的“布甲”。
陆鸣和几个中队长、老猎户周老拐围在一旁，脸色都不太好看。
“来，试试！”陆鸣对一个身材魁梧的战士点点头。
那战士拿起一把训练用的木刀（刀刃包了层薄铁皮），对着牛皮胸甲用力劈砍下去。
“砰！”一声闷响。牛皮甲上留下了一道白痕，战士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手腕：“中队长...这皮子太硬，没韧性，一刀下去，力量全传身上了，震得生疼！还不如不加...”
接着又试藤甲。木刀砍上去，藤条被砍断了几根，但后面的藤条缓冲了一下，力量分散了些，但依旧震得人够呛。
最后试布甲。木刀轻松劈开了外层粗布，里面的竹片“咔嚓”一声断裂，根本起不到防护作用。
“不行...都不行...”周老拐摇摇头，叹了口气，“鸣哥儿，咱们这土法子...材料不行，工艺更不行...做出来的东西，中看不中用啊！真上了战场，怕是还不如一件厚棉袄顶事...”
陆鸣的心沉了下去。他原本指望靠着弹幕提供的“土法造甲”思路，能快速解决人民军的防护问题，没想到现实如此骨感。
【啊？不行吗？】
【我网上看的教程啊...】
【楼上醒醒！那是现代工艺！古代哪有那么容易！】
【制作铠甲是系统工程！需要专业匠人、特定材料、复杂工艺！周期长，成本高！】
【宋朝那么富，着甲率也才多少？唐朝更少！】
【主播想简单了...】
弹幕里也出现了分歧，有人失望，有人则开始理性分析。
陆鸣看着弹幕，苦笑一声，对周老拐说：“周叔，是我太想当然了...以为有了方子就能造出东西来...忽略了材料和工艺的难关。”
他有些沮丧。本以为有“外挂”相助，可以走捷径，没想到在冷兵器制造这种需要扎实积累的领域，投机取巧根本行不通。
就在这时，一条带着专业气息的弹幕缓缓飘过，Id显示为“冷兵器爱好者”：
【主播莫急。皮甲、藤甲制作确实复杂，周期长，不适合现阶段。但有一种甲胄，或许可以尝试——纸甲。】
【纸甲？纸做的甲？那不是一捅就破？】
【开玩笑吧？】
【纸甲？我记得好像历史上真有？】
弹幕顿时议论纷纷。
“冷兵器爱好者”继续解释道：
【纸甲并非玩笑。唐宋时期，尤其是南方地区，因铁甲沉重、易锈，且成本高昂，曾广泛使用纸甲作为辅助防护。】【其原理是利用多层厚纸（如桑皮纸、楮皮纸）或草纸，叠加粘合，压实成硬板，再用桐油反复浸泡晾晒，使其坚韧防水，最后用布帛包裹缝制而成。】【优质纸甲对劈砍和流矢有相当不错的防御力，且重量轻，成本低，易于制作。】【虽防护力不及铁甲，但远胜布衣，对付地主武装的刀剑棍棒，绰绰有余。】【关键是材料易得（纸、布、桐油），工艺相对简单（叠纸、刷油、缝制），适合小规模手工作坊生产。】
陆鸣看到这条弹幕，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纸甲？这倒是个新思路！
他连忙追问：“这位同志！纸甲的具体制作方法，您清楚吗？需要什么样的纸？桐油哪里能弄到？”
“冷兵器爱好者”回复：
【方法不难。核心是选坚韧的厚纸，如桑皮纸最佳，没有的话，多层草纸叠加也可。将纸张裁成所需形状（如胸甲、背甲片），数十层甚至上百层叠在一起，用米浆或骨胶粘合压实，阴干。然后反复刷上熟桐油（生桐油需熬制），每刷一层晾干一层，至少三五遍，直至纸板变得硬韧防水。最后用厚布包裹边缘缝合，配上绳带即可。】【桐油...南方山区应该能找到油桐树，采集桐籽榨油。若没有，也可尝试用其他干性油替代，但效果稍差。】【头盔可用类似方法制作纸盔，或直接制作藤编头盔、硬皮盔。】【可先小批量试制，测试防护效果。】
【卧槽！真有大佬！】
【纸甲...听起来靠谱啊！】
【材料好找！工艺也不复杂！】
【对付地主家的菜刀棍棒，绝对够用了！】
弹幕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陆鸣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立刻对周老拐说：“周叔！你听说过纸甲吗？”
周老拐皱着眉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哎！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年轻时走南闯北，好像听人说过，南边有些地方的兵，穿一种轻便的‘纸盔甲’！难道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陆鸣兴奋道，“这位...同志提供了方法！咱们可以试试！”
他立刻下令：“王吉！你带人，立刻去打听，咱们这附近山里，有没有油桐树！或者哪里能弄到桐油！”
“孙嫂子！你组织妇女队，收集所有能找到的厚纸！旧账本、糊墙纸...什么都行！再准备结实的粗布和针线！”
“再找几个手巧心细的队员和村民，按照刚才说的方法，先试着做几件纸甲样品出来！”
“是！”众人领命，虽然将信将疑，但看到陆鸣重拾信心，也立刻行动起来。
几天后，第一件简陋的纸甲胸片做了出来。虽然外观粗糙，但摸上去硬邦邦的，颇有分量。
陆鸣亲自拿起木刀测试。用力劈砍下去，纸甲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凹痕，并没有破裂！虽然冲击力依然不小，但比起之前那些“土甲”，防护效果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成功了！真的可以！”陆鸣和周围的人都惊喜万分！
虽然这纸甲肯定抵挡不住强弓硬弩和重兵器，但对于目前主要面对地主武装刀剑棍棒的人民军来说，这已经是足以改变战场生存率的宝贵装备了！
“太好了！”陆鸣重重挥拳，“立刻扩大生产！优先给一线战斗人员配备！”
于是，八义集和大王庄掀起了一场“造纸甲”的热潮。妇女们负责叠纸、刷油、缝制，男人们负责收集材料、打造简易头盔和臂缚...虽然工艺粗糙，产量有限，但人民军战士的防护能力，终于开始有了实质性的提升！
陆鸣也从中吸取了深刻的教训：革命和建设，没有真正的捷径可走。必须脚踏实地，尊重客观规律，充分利用现有条件，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而来自群众的智慧和力量，才是克服一切困难的根本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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