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上,血腥味尚未散去,周老拐被紧急抬去救治,地上那滩暗红的血迹触目惊心。村民们围在陆鸣身边,他们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胸腔因激动而剧烈起伏,但当陆鸣喊出“去刘府”时,一股更深层的、源自世代被奴役的恐惧,再次攫住了许多人。
脚步迟疑了,呐喊声低了下去,目光开始躲闪。推翻地主?这念头太大,太骇人,仿佛触犯了某种天条。
陆鸣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情绪的回落。愤怒可以瞬间点燃,但要克服千百年来刻入骨髓的畏惧,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内心的激荡,目光扫过每一张惶恐而茫然的脸。
【关键时刻!必须巩固!】
【恐惧是正常的,要理解,更要破除!】
【大佬快指导!】
那条学习党史的金色弹幕再次及时浮现,字字千钧:
【核心要点:1. 破除迷信(地主非神,是人)。2. 指明具体行动目标(拿回东西,分田地,降低行动模糊性带来的恐惧)。3. 关联子孙后代,激发长远动力。4. 呼唤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榜样力量无穷。5. 最终将个人仇恨升华为阶级使命。】
陆鸣心领神会,他再次站上石碾,声音因之前的呐喊而嘶哑,却更加沉凝有力,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鼓上:
“乡亲们!你们在怕什么?!”
他伸手指向刘府那高耸的院墙方向:“是怕刘老爷会法术?还是怕他刀枪不入?我告诉你们!他刘地主也是人!不是庙里的神像!他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挨上一刀也得死!喝多了也吐!他凭什么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就凭他心黑!就凭我们一直忍!”
“我们忍得太久了!久到忘了我们也是人!也有手有脚有力气!”陆鸣的声音陡然拔高,“今天我们退一步,明天他就能把我们逼死十步!周叔的血就白流了!我们的苦,就白受了!”
他目光灼灼,看向人群中那些面色挣扎的汉子:“我们再忍下去,我们的儿子、孙子呢?!难道要让他们世世代代给刘家当牛做马?世世代代吃不饱穿不暖?世世代代被他们随意打杀欺辱吗?!你们能忍心吗?!你们愿意吗?!”
“我不愿意!”
一个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吼声猛地从人群后排炸响!
所有人都猛地回头看去。是李老四!那个因为交不起租,十岁的儿子被拉去刘府抵债,至今生死不明的汉子!他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起,粗糙的大手死死攥着一根扁担,因极度激动而浑身发抖。
“我不愿意!”他再次嘶吼,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我的娃...我的娃还在里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不能再让我家老二也...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就是个死!”
“对!拼了!”另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也跟着站了出来,挥舞着锄头。
“我也不愿意让我娃再过这种日子!”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瘦小的孩子,尖声哭喊。
如同堤坝决口,第一个人站出来后,压抑的怒火和绝望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防!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越来越多的人举起了手中简陋的农具,眼神变得凶狠而决绝!
【起来了!真的起来了!】
【我看到了他们眼里的火!】
【大佬说得对!榜样力量!】
陆鸣看着这一幕,胸中热血奔涌,他猛地挥手,指向刘府的方向:“好!都是带把的爷们!没卵蛋的才继续跪着等死!周叔的血不能白流!我们被夺走的粮食、被抢走的孩子、被逼死的亲人,都要讨回来!”
“今天!我们不去求他!我们去拿!拿回我们自己的东西!拿回我们活命的粮食!分了刘家的田!让我们自己的孩子能吃上饱饭!”
“走!去刘府!”
“走!”
“拿回我们的粮食!”
“分了刘家的田!”
“为周叔报仇!”
愤怒的人群发出了震天的怒吼,他们扛着锄头、铁耙、扁担,如同决堤的洪流,跟在陆鸣身后,向着那座他们曾经无比畏惧的高墙大院涌去!
【牢记血泪仇!阶级斗争不能忘!】
【从主播的视角,真真切切看到了我党革命初期的不易...老百姓不是注定跟着走的。】
【只有真正代表他们的利益,为他们流血拼命,他们才会跟你走!】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是血与火的考验!】
【同志们也要警惕啊!现在网上那么多否定我党土地革命、妖魔化那段历史的人,其心可诛!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内部产生矛盾,否定革命的正当性和必要性!好让剥削卷土重来!】
汹涌的弹幕如同另一股洪流,与眼前奔腾的人群交相辉映。陆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能感受到身后那股磅礴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力量。他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无回头之日,要么推翻压在头顶的大山,要么...被彻底碾碎。
但他心中没有丝毫退缩。因为他身后,不再是孤身一人。
革命的洪流,已然汇聚,并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了象征封建压迫的那座森严堡垒。
刘地主正手忙脚乱地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里塞着金银细软,绸缎衣衫的袖口都被他自己扯开了线。他原本笃定张疤瘌出手,陆鸣那小杂种必死无疑,只等消息传来,他再出去稍微施点恩惠,就能把那些吓破胆的泥腿子重新拿捏得死死的。
“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内室,脸色煞白如纸,声音都变了调,“来了!他们来了!好多人!把...把府邸给围了!”
刘地主手一抖,一锭金子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惊骇和难以置信:“谁来了?围了?谁那么大胆?!”
“是...是那些佃户!以陆家小子为首!他们...他们拿着锄头铁耙,堵住了前后门!叫嚷着...叫嚷着...”管家吓得舌头打结。
“叫嚷着什么?!”刘地主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咆哮道。
“叫嚷着...要...要审判老爷您...要您偿命...”管家几乎要瘫软下去。
刘地主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肥硕的脸上血色尽褪:“陆...陆家小子没死?!张疤瘌失手了?!坏了!坏了!”
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陆鸣没死,那帮泥腿子就不是来求饶的,是来拼命的!是来报仇雪恨的!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对这些佃户做过什么,一旦落在暴怒的他们手里...
“跑!赶紧跑!”刘地主声音尖厉,彻底慌了神,也顾不上什么金银了,抓起桌上几件最值钱的玉佩塞进怀里,就要往后门冲。
“不能从门走!前后都是人!”管家哭喊着。
“那就翻墙!地窖!肯定有地方能出去!”刘地主已经完全失了方寸。
......
府外,黑压压的人群将刘府围得水泄不通。锄头、铁耙、扁担...所有能充作武器的农具都被紧紧攥在手里,无数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朱红色、象征着权势和压迫的大门。
“刘扒皮!滚出来!”
“偿命!为周叔偿命!”
“把我们血汗粮还回来!”
怒吼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掀翻院墙。
陆鸣站在人群最前方,心脏同样在狂跳。这是他第一次领导这样的行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不断回忆着弹幕的提醒,尤其是那位“大佬”的警示。
就在这时,那条至关重要的金色弹幕再次划过视野:
【紧急提醒!务必活捉或击毙刘地主!绝不能让其逃脱!封建地主阶级内部盘根错节,他与官府、周边地主必有勾结!一旦让其逃脱,必将引来疯狂反扑和围剿!我们这点刚刚燃起的火种,顷刻间就会被扑灭!革命初期,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掐断其组织联系至关重要!】
陆鸣瞳孔一缩,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大佬的提醒太关键了!他只想着审判报仇,却差点忽略了这最致命的隐患!
他立刻转身,对着群情激奋的乡亲们,用尽全力嘶喊,压过喧嚣:
“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
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我们不能光在外面喊!刘地主他怕了!他肯定想跑!”陆鸣指着高墙,“大家想想!他要是今天跑了,会去哪里?”
人们愣了一下。
“他肯定会去县城!去找县太爷!去找周围其他地主老爷!”陆鸣的声音带着急迫和警告,“到时候,他就会带着官兵、带着其他地主家的打手杀回来!他们会把我们今天所有站出来的人,还有我们的家人,全都杀光!把我们刚看到的一点希望,彻底踩灭!”
这话如同冰水泼下,让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人们瞬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恐惧。是啊,刘老爷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所以!”陆鸣斩钉截铁地吼道,“我们绝不能让他跑了!必须把他抓出来!让他接受我们所有人的审判!让他为我们流的血、受的苦付出代价!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安全!才能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
“对!不能让他跑!”
“抓出刘扒皮!”
“审判他!”
刚刚那丝寒意立刻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和愤怒所取代!人群彻底疯狂了,不知是谁率先用锄头砸向了那扇朱红大门,更多的人一拥而上!
“撞开它!”
“砸烂这吃人的门!”
厚重的门闩在狂暴的人群面前不堪一击。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被猛地撞开!人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了他们曾经连抬头多看一眼都不敢的刘府大院!
刘府内的家丁、丫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看到这汹涌而入、眼冒凶光的人群,哪里还敢阻拦,纷纷尖叫着四散躲藏。
“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地窖!马厩!柴房!都搜仔细了!”
人们自发分成几队,开始疯狂地搜寻。愤怒的火焰燃烧着,但也带着一丝对未知环境的怯意和对地主积威的残留恐惧,搜索并不顺利。
就在这时,一个躲在廊柱后面、衣衫破旧、脸上还带着巴掌印的小丫鬟,看着汹涌的人群,眼中闪过激烈的挣扎,最终,她似乎下定了决心,猛地跑出来,对着正在搜寻的陆鸣和几个乡亲,怯生生却急切地指向后院假山的方向:
“老...老爷他...好像往那边跑了...那边有个藏钱的暗窖...”
人群瞬间被指引,如同找到了目标的猎犬,轰然冲向假山!
果然,在一处隐蔽的假山石后,发现了一个入口狭窄的暗窖!几个精壮的汉子立刻钻了进去,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刘地主杀猪般的嚎叫和挣扎声!
“找到了!在这里!”
当遍体鳞伤、绸缎衣衫被撕得破烂、浑身沾满泥土和血迹的刘地主被像拖死狗一样从暗窖里拖出来时,人群爆发了。
积压了无数世的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打死他!”
“为我女儿偿命!”
“还我粮食!”
拳头、脚、甚至有人捡起地上的碎石,如同雨点般落在瘫软如泥的刘地主身上。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和求饶,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愤怒的声浪中。
当陆鸣闻讯快步赶来时,刘地主已经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了。
看着地上这个曾经不可一世、掌控着他们生杀大权的地主,如今像条癞皮狗一样瘫在面前,陆鸣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快意,有解恨,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警醒。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镇压反动阶级,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他深吸一口气,拦住了还要继续殴打的乡亲们。
“乡亲们!先住手!”
人们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看向他。
“打死他,太便宜他了!”陆鸣的声音在颤抖,却努力保持着镇定,“我们要公审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罪状!要让他死得明白!也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压迫我们的地主老爷,到底是什么下场!”
“对!公审!”
“让他死个明白!”
人群怒吼着响应。
陆鸣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刘地主,又看向周围激动的人群,最后目光扫过眼前那些表示赞同和提供公审建议的弹幕。
他知道,最难的一步,已经迈出去了。但接下来,如何处置刘地主,如何分配土地粮食,如何应对必然到来的反扑...每一步,都将是更大的考验。
革命的火焰已经点燃,但能否形成燎原之势,远未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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