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摩柯沉吟不语。
良久,他叹息道:\"水镜先生所言极是,是我思虑不周。我便留下助诸位守城。\"
金旋如释重负,感激地望向司马徽。
司马徽轻抚长须,神色复归从容。
忽有哨骑疾奔入内,禀道:\"太守大人,曹树率魏军主力已至沅陵十里外。\"
金旋浑身一颤,急忙对沙摩柯道:\"沙头领,守城大任就托付与你了。\"
\"我虽尚有万余兵卒,但多已负伤,士气低迷,恐难抵挡魏军猛攻!\"
沙摩柯眉头深锁,面现忧色。
金旋更显慌乱,忙问:\"水镜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司马徽沉思良久。
忽而,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金太守勿忧,老夫已有妙计,可保沅陵无虞!\"
…
三日后,沅陵北郊。
曹树率万余步骑,浩浩荡荡直逼城下。
拂晓时分。
大军兵临北门,准备攻城。
然而城头景象却令魏军将士惊疑不定。
只见沅陵城门大开,吊桥平放,几名老兵正在门前洒扫。
城墙上空无一人,更无半面旌旗。
沅陵城,赫然已是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夕阳洒落城楼,橘色余晖中琴音袅袅。
\"殿下,叛军莫非已弃城南逃?\"黄忠捋着花白胡须,眉宇间尽是疑虑。
银甲将军轻摇手中长枪:\"沅陵乃武陵心脏,金旋岂会轻易舍弃?\"
城楼之上,忽有琴声飘来。魏延眼尖,抬臂指向城头:\"快看!有人在弹琴!\"
曹树凝目远眺,但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悠然抚琴,白发在晚风中飘扬。武陵太守金旋恭立其侧,宛如侍童。
\"这老匹夫!\"黄忠拍断马鞭,\"大敌当前竟有雅兴弄琴?\"
曹树嘴角忽然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汉升可还记得柴桑往事?\"
老将军身形一震,恍然道:\"空城计!这老儿在学殿下故技!\"
魏延当即挺矛高呼:\"既知是诈,末将愿率先锋破城!\"
\"且慢!\"白袍将军横枪阻拦,\"司马徽老谋深算,难保城内没有埋伏。\"
众将一时踌躇,目光不约而同投向紫袍青年。曹树轻抚腰间剑柄,眼底闪过寒芒:\"虚实如何,一试便知。\"
(
曹树目光阴沉,冷哼道:\"既已擒获五千余五溪蛮兵,不如令其换上我 ** 饰,驱赶入沅陵城中,正好试探城中虚实!\"
众将领恍然大悟,皆露出敬佩之色。
\"若城中有埋伏,必是沙摩柯率领的五溪蛮军。他若下令出击,屠戮的可是自己族人。\"
\"若无人埋伏,我军便可顺势攻入城内,活捉水镜老儿!\"
\"殿下此计,当真高明绝伦!\"
黄忠率先明白过来,赞叹不已。
曹树嘴角泛起冷笑:\"司马徽妄想效仿于我,今日便让他领教一二!\"
沅陵北门城楼。
司马徽神情自若,悠然抚琴。
他完全沉浸在琴音之中,对城外数万魏军视若无睹。
立于身后的金旋却冷汗涔涔,双腿发颤。
\"这水镜先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自古以来,哪有主动开启城门,放任敌军入城的计谋!\"
金旋不时偷瞥城外,忐忑不安。
一个时辰后。
魏军非但未攻城,反而后撤五百余步。
金旋喜出望外:\"水镜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那曹树果然中计,不敢轻举妄动!\"
琴声戛然而止。
司马徽缓缓睁眼,略显失望地望向城外。
看着魏军后退,他轻抚白须,低语道:\"他终究还是中计了。老夫倒希望他能率兵入城。\"
回首望向城中,上万五溪蛮兵早已埋伏在瓮城四周,严阵以待。
这空城之计暗藏双关。
若曹树畏首畏尾,不敢攻城退兵而去,此为一重打算。
若曹树识破空城计,率军冲入敞开的城门,埋伏在瓮城内的 ** 手便会箭如雨下,将困于城中的魏军全数歼灭。
无论曹树作何抉择,立于不败之地的永远是司马徽。
此刻魏军未行攻城,反而后撤五百步,显然是选择了退兵。
未能重创魏军,司马徽心中稍感遗憾。
金旋却欣喜若狂:\"魏军既退,我们便有充足时间修缮城防,重整军心士气。\"
\"暂且如此吧。\"
司马徽轻颔首,言语间尽显运筹帷幄之姿。
金旋如释重负。
沙摩柯长舒一口气。
城头五溪蛮兵纷纷卸下心头重担。
猝然间——
沙摩柯瞳孔骤缩,急指城外:\"不好!魏军再度逼近,似要强行攻城!\"
司马徽眸光闪动,举目远眺。
果然。
原本退却的魏军再度出现,如潮水般杂乱无章地涌向城门。
金旋瞬时绷紧神经。
\"曹树确非凡俗,竟能识破老夫空城之计。\"
\"可惜城中早布天罗地网!\"
司马徽反而面露兴奋,厉声喝道:\"沙头领,速令 ** 手准备歼敌!\"
沙摩柯战意沸腾,疾奔传令。
转瞬间。
数千魏军已穿过洞开的城门,涌入沅陵城内。
内城瓮城早闭,待魏军尽入,沙摩柯暴喝:\"落闸封门,瓮中捉鳖!\"
令下。
千斤铁闸轰然坠地,断绝退路。
沙摩柯高举狼牙棒,怒喝道:\"放箭!为阵亡弟兄 ** !\"
战鼓震天。
埋伏在瓮城外围的五溪蛮兵突然现身而出。四面八方的箭矢如暴雨般倾泻。
伴随沉闷的穿透声,魏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血雾弥漫战场,哀嚎声此起彼伏。转瞬之间,魏军阵列已伤亡过半。
\"我是自己人!\"
\"别射箭,我是五溪人!\"
身着魏军皮甲的五溪士兵发出凄厉叫喊,却被战场喧嚣彻底淹没。
\"继续射击!格杀勿论!\"杀红了眼的沙摩柯挥舞狼牙棒厉声喝令。五溪军队的箭雨竟毫不迟疑地射向自己同胞。
城楼上,司马徽苍老的面容闪过阴冷笑意。\"此役至少歼灭五千魏军。那未尝败绩的曹树,今日终于尝到苦头了。\"
\"先生真乃当世第一谋士,这般神机妙算,纵使姜尚复生亦不过如此!\"金旋难掩激动地赞叹。司马徽却只是淡然一笑,目光突然凝滞在城外——万余魏军竟按兵不动,对中计友军见死不救。
他猛然想起方才那支阵型散乱的\"魏军\",心头警铃大作:\"魏军素来精锐,怎会如此混乱?莫非......\"
\"沙首领!速停 ** !\"司马徽倏然起身冲到城墙边高声疾呼。沙摩柯却回应道:\"即将全歼敌军,先生稍待片刻。\"
沙摩柯对他的劝告置若罔闻,冷笑道。
司马徽厉声道:\"咱们中计了!你射杀的都是五溪族人,还不快停手!\"
沙摩柯浑身一震,顾不得细问,大吼:\"停箭!立刻停箭!\"
箭雨骤歇。
战鼓声也随之消散。
天地重归寂静,唯有瓮城里不时传来痛苦的 ** 。
\"水镜先生,此话当真?我怎会误杀自己族人?\"沙摩柯沉声质问。
司马徽叹息:\"那五千魏军必是曹树逼迫你的族人假扮,被驱赶入城试探我军虚实啊!\"
沙摩柯如遭雷击,顿时呆立当场。
片刻后,他嘶声喊道:\"快去查验!看是不是咱们的族人!\"
城门大开,五溪士兵慌乱冲入瓮城查看。
很快,哀嚎声响彻城头。
一名蛮将奔上城墙,跪地痛哭:\"首领!那些魏军全是五溪兄弟,咱们亲手射杀了自己人啊!\"
沙摩柯踉跄后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曹树竟使出这般毒计!此人当真丧尽天良!\"金旋又惊又怒,捶胸顿足。
司马徽却面色铁青,遥望北方,攥紧拳头,眼中迸出刻骨恨意。
\"曹树!你竟这般羞辱老夫,欺人太甚!\"
他咬牙切齿,往日从容荡然无存,只剩满腔屈辱。
这位当世大贤,终于 ** 得失了方寸。
\"司马徽!你害我族人惨死,我要你偿命!\"
沙摩柯暴怒扑来,挥拳砸向司马徽面门。
\"砰!\"
司马徽应声倒地,脸上立刻浮现青紫拳印,唇边渗出血丝,几颗牙齿飞落在地。
沙摩柯暴跳如雷,怒吼道:\"什么 ** 军师,出的全是害人主意!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眼见他又要动手,金旋慌忙冲上去用力抱住:\"首领息怒!快住手!\"
司马徽趴伏在地,嘴角渗血,被打得眼冒金星一时难以起身。
城北方向。
曹树正冷冷凝视沅陵城,城中传来的哀嚎声清晰可闻。
\"果然藏着伏兵。\"
\"可惜他们射杀的都是自己人。\"
\"殿下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末将佩服之至。\"黄忠捋须赞叹,恭敬行礼。
随着战鼓停歇,惨叫声逐渐平息。
曹树挥动长戟直指城墙:\"敌军箭矢已尽,全军出击!给我踏平沅陵!\"
进攻号角骤然响起。
\"呜——\"
魏军阵型骤变,如潮水般涌向城池。
此时城墙上。
沙摩柯仍在暴怒中,誓要取司马徽性命为族人 ** 。
金旋拼命阻拦,眼看就要拦不住。
周围叛军多为五溪蛮族,都怨恨司马徽失策,无人上前劝阻。
\"魏军杀来了!\"
城头突然传来惊恐的喊叫。
金旋大惊:\"首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城破了我们全都得死!\"
沙摩柯猛然惊醒。
司马徽此时挣扎着爬起,擦去血迹,强作镇定地整理衣冠。
【血恨之争】
沙摩柯握紧狼牙棒,指节发白,却听司马徽冷笑:“你五溪部族覆灭,真凶是曹树那屠夫!若执意寻仇,不妨现在取了老夫性命。横竖沅陵城破后,你与五溪军皆要命丧曹树刀下,黄泉路上再会不迟!”
老者负手昂首,浑浊眼底竟映出凛然死志。沙摩柯突觉脊背生寒,熊熊怒火如遭冰水浇透。
“待宰了曹树,再与你计较!”蛮将一把推开金旋,狼牙棒撕裂腥风:“儿郎们!用魏狗的血祭我族亡魂!”城头蛮兵轰然应和,潮水般涌向垛口。金旋踉跄追去,甲胄撞得叮当作响。
司马徽凝视众人背影,嘴角温和笑意骤然扭曲成毒蛇般的怨毒。“卑贱蛮夷也配辱我?合该被曹树屠尽全族!”衣袂翻卷间,老者身影已隐入城墙阴影。
此刻北门战鼓震天。
魏军黑甲如蚁附城,云梯“咔咔”架满墙砖。护城河外三千强弓齐鸣,箭雨压得守军不敢抬头。沙摩柯抹开脸上血垢,猛然发现箭囊已空——先前伏击战中,那万支利箭全钉进了自己族人的胸膛。
“快运箭矢!”金旋的尖叫混在厮杀声里。
迟了。
失去箭矢压制的城头沦为修罗场,魏军弓手闲庭信步般点杀着每一个探身的守军。血顺着砖缝淌下城墙,在夕阳里凝成黑色溪流。
城中战况急转直下,魏军如潮水般涌上城墙,多处防线接连告破。
“轰隆!”
伴随着震天巨响,瓮城大门被魏军攻破。黄忠率军长驱直入,踏过尸横遍地的瓮城,直扑主城而去。
“水镜先生!我军快顶不住了!”金旋慌乱转身,却见城头早已不见司马徽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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