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这是一场没有尽头,也看不到希望的逃亡。
黑色的妖云,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缀在人族残部的身后。它们翻滚着,密布得几乎遮蔽了天空,阴沉的色泽映射在逃亡者的面庞上,每一个人都显得格外渺小而无助。
每时每刻,都有族人因力竭而倒下,随即被从天而降的妖兵撕成碎片,连魂魄都被拘走。撕裂的声音,血肉横飞的惨象,在黑云压顶的山谷里回荡,回荡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让人无法呼吸。
燧的双眼,早已流不出泪水,只剩下干涸的血丝。他的眼眶深陷,瞳孔因长时间惊恐和疲惫而微微发红,目光却死死盯着前方。心脏在胸腔内像被沉重石块碾压,麻木而迟钝,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疼痛感。
“首领……我们,要去哪里?”
有巢氏的声音,沙哑而又疲惫,像是从破碎的嗓腔中挤出,却带着令人心酸的坚持。他的身影被夕阳拉长,汗水混合着血水,将面颊浸湿。
燧看了一眼身后,原本数万人的部落,如今跟在身后的已不足三千,且大多是老弱妇孺。空旷的河岸上,残余的烟雾夹杂着血腥味,远处还有妖兵凌厉的喊杀声,让人仿佛置身于噩梦深渊。
去哪里?
燧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只有一股本能的求生欲望。他紧握石矛,双手已经被血水和寒风冻得发白,却依旧死死抓着那象征人族火种的木棒。他一步一步踏入南方的未知,只能相信,南方,或许存在一丝生机。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被追上了。
前方,是一条奔腾不休的大河,水面翻滚,水花溅起如白色利刃,挡住了去路。河水混杂着泥沙,拍击岸边的石块,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而身后,白泽率领的妖族大军,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黑压压的一片,密密麻麻的身影如同洪水猛兽,将所有退路封死。风声、喊杀声、兽吼声交织在一起,压得人族喘不过气。
绝望,再次降临。
“哈哈哈,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
一名妖帅立于云端,面容狰狞,眼中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光芒。他的笑声,如同破碎的铁链,震得山谷回响,让人毛骨悚然。
残存的人族,背靠着大河,围成一团,脸上写满恐惧、死志与无助。风吹动他们凌乱的发丝,血迹与泪水混杂在一起,使得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是被绝望吞噬的影子。
燧拄着石矛,大口喘息,血水顺着下巴滴落。他抬眼望向天空,那密密麻麻的妖兵如同黑色流星般覆盖天际,他的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完了。”
这两个字,如同石块砸入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底。
就在这时,有巢氏和缁衣氏默默走到燧身边。
“燧。”
有巢氏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沉稳而坚定。他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坦然。尽管汗水、血水和泥土交织在脸上,他的眼神依旧明亮而坚毅。
“你带着孩子们,从河里走。”
“我们,为你断后。”
燧猛地抬头,看着两位同伴,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不……”
“这是唯一的办法。”
缁衣氏的眼中,闪烁着温柔与决绝。她的头发被风吹起,衣襟染血,火焰般的目光让她在血色中如烈火般耀眼。
“火种,不能灭。”
“你是我们人族的火种,只要你活着,人族,就有希望。”
说完,她没有给燧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面向幸存的青壮战士。
“人族的儿郎们!”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如同战鼓敲响每一颗心。
“我们的身后,是父母妻儿!”
“今日,用我们的血肉,为他们铺出活路!”
“死战!”
“死战!!”
残存的数百名人族战士被感染,齐齐发出震天怒吼。山谷回声如雷,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
有巢氏哈哈大笑,带领族人利用山石树木搭建简陋却致命的防线。削尖的木桩、滚落的巨石,每一件都精准指向妖军冲锋的方向,血色映在每一块石头上,仿佛刻下人族的意志。
燧被几名族人死死拉住,眼睁睁看着这群英雄毅然踏入必死战场。
“杀!”
妖族攻击如同黑色潮水,拍向脆弱堤坝。有巢氏的滚石陷阱,让冲锋的妖兵瞬间化作肉泥,惨叫声震天。
缁衣氏带领族人,用浸水兽皮抵挡妖火,烈焰将他们映得血红而不灭,汗水和鲜血混合在一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最惨烈阶段,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硝烟与血腥。
“快走!”
有巢氏回头咆哮,眼中闪过最后的坚毅。
燧死死咬牙,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他转身,不再看血肉磨坊,背起孩童,怀抱火种木。
“走!”
他带着两千余名老弱妇孺,踏入冰冷刺骨的河水。河水拍打在腿上,仿佛利刃割肌,但他没有停下,每一步都是与死亡的抗争。
身后传来有巢氏最后的大笑,山石崩塌的轰鸣,以及缁衣氏化作烈火,与妖兵同归于尽的凄美绝唱。
人族三祖,在今日陨落二人。陨落无异象,却在人族精神上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昆仑山首阳山八景宫,太上老君轻叹。座下玄都,看水镜中的一幕,面色不忍。
“师尊……”
老君缓缓抬手拂向虚空,河水中跋涉的燧前方,忽然升起浓雾。雾气仿佛有生命,隔绝妖族探查,为人族指引唯一安全求生之路。
妖庭凌霄宝殿,白泽战报传来:“人族主力已灭,三祖去其二,余部千余人,遁入东海之滨,不知所踪。”
帝俊眉头微皱:“东海之滨?龙族旧地,三教圣人道场辐射之地,妖族影响力确实不强。”
他挥手:“罢了。一群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传令下,将收集魂魄送入炼器炉。”
“本皇要让巫族知道,什么是真正绝望。”
脸上再次狰狞。
太阴星广寒宫,嫦娥注视残部在浓雾中踉跄前行,抵达东海之滨。
燧怀中火种木,经历无数鲜血死亡,反而愈加明亮。
人族气运,在浩劫之后,非但未消散,反而凝聚成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
所有气运,汇聚在燧及他所代表的不屈薪火上。
与气运相连的嫦娥,也仿佛得到前所未有淬炼与升华。
“很好。”
“破而后立,百炼成钢。”
她目光再度转向北方煞气冲天的血色大地。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燧站在东海之滨,冰冷海风吹动血迹斑驳的衣裳,他抬头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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