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的目光从化为飞灰的辘轳处移开。
他看向仍在雷藤中苦苦挣扎的憎珀天，以及它脚下那个缩成一团、只会发出无意义哀嚎的怯懦本体。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刚才那看似震撼的、模仿憎珀天召唤木龙而凝聚出的雷土巨手，究竟有多么粗糙。
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操控”或“创造”。
他只是将狂暴的雷遁查克拉大量注入脚下大地，利用强大的电磁力，粗暴地将周围的泥土、沙石、乃至一些细小的金属碎屑强行吸附、压缩在一起，勉强塑形成一个巨手的形状。
然后，再耗费大量的精神力，进行最基础的引导——挥击、砸落、抓握。
形态粗糙不堪，操控起来异常笨重。
不但消耗大得惊人，精度更是低得可怜。
远不如憎珀天操控木龙那般如臂指使，灵动多变。
而且，他观战至今，反复用【真实之眼】解析，却依旧未能看透憎珀天分身的核心逻辑。
那些情绪分身是如何产生、如何共享意识、又如何能合体乃至最终变出这个“憎珀天”的？
除了未能第一时间精准定位到隐藏极深的本体，这无法解析的分身机制，也是他选择按兵不动、持续观察至今的主要原因之一。
果然，到了上弦这种级别，其血鬼术与自身灵魂特质绑定得极为紧密，独特性太强，可复制性已经降到极低。
程墨冷静地评估着。
他想起之前复制那只血泥鬼和长脖恶鬼的能力，虽然也需调整，但远没有这次吃力。
别说上弦，即便是下弦之贰辘轳那种精神层面的能力，想要复刻也极其困难。
不仅仅是雷遁查克拉属性暴烈，难以模拟其他性质变化的问题。
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层面，或者说“灵魂”的强度与精细度，远远无法负荷那种对能量、对物质、乃至对他人意识进行精细操控的需求。
提升灵魂层面的能力，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
思绪辗转间，外界不过一瞬。
憎珀天还在怒吼挣扎，试图敲响太鼓。
程墨不再犹豫，也失去了继续观察的兴趣。
惊蛰再次出鞘。
雷光一闪。
憎珀天敲向太鼓的手臂齐肩而断！
再一闪！
憎珀天的头颅飞起，脸上还凝固着惊愕与愤怒。
最后，刀尖精准地刺入树下那瑟瑟发抖的半天狗本体头颅。
所有的挣扎和哀嚎戛然而止。
程墨熟练地取出特制的容器，快速收集憎珀天和半天狗本体的血液与部分未完全消散的组织样本，存入万界罗盘的空间。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毫不停留地步入密林阴影之中，向着蝶屋的方向疾行。
在枝叶间快速穿行，夜风拂过他的脸颊。
肩头的黑羽似乎感知到了他沉寂表面下的一丝异样。
它轻轻歪了歪头，低沉磁性的嗓音打破了寂静：“主人，为了窥得胜利的曙光，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
“您的强大与所能抵达的未来，是撕裂这漫长黑夜唯一确切的途径，还请……不必过于挂怀。”
它是在指将蝶屋和鬼杀队作为诱饵和观察场，冷眼旁观直至最后一刻才出手的事情。
程墨脚步未停，只是微微颔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他什么也没多说。
……
蝶屋废墟。
火焰仍在零星燃烧，发出噼啪声响。
焦糊味与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伤员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哭泣声此起彼伏，许多曾经熟悉的面孔此刻永远地倒在了血泊与瓦砾之中，再无声息。
覆盖绯村琉璃全身的血铠如同活物般缓缓褪去，重新化作流淌的血液，变回了绯村千一。
他恢复成人形，但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身上满是反噬和战斗留下的狰狞伤口，黑血汩汩流出，恢复速度极其缓慢。
他踉跄一下，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倒地。
但他那双赤红的眼睛，却异常清明，死死地、充满担忧与愧疚地望着几步外的女儿。
绯村琉璃身上的奇异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强烈的虚弱感和眼前宛如地狱的惨状带来的巨大冲击瞬间淹没了她。
她腿一软，瘫坐在地，看着满目疮痍和周围受伤哀嚎的大家，泪水如同决堤般止不住地滚落。
“爸爸……”
她哽咽着，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扑到父亲身边。
少女小心地不敢触碰他那些可怕的伤口，只是无助地哭泣。
蝴蝶忍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着相拥的父女，看着周围宛如被飓风摧毁的家园，看着牺牲队员年轻却失去生机的脸庞，手中的日轮刀握得死紧，指节泛白。
她对鬼的恨意依旧刻骨铭心，源自姐姐惨死的痛苦如同毒火日夜灼烧着她的心。
但眼前这对父女，父亲为保护女儿甘愿化身修罗承受痛苦，女儿因父亲获得力量守护众人……
这极端矛盾的情景，狠狠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翻腾。
沉重、悲伤、困惑、茫然，还有一丝……
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还有更多人需要救助！
“优先救治伤员，快！能动的都过来帮忙，检查还有没有生还者！”
蝴蝶忍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传遍废墟。
她率先蹲下身，动作精准而迅速地检查身边一位重伤队员的伤势。
紫色的眼眸中只剩下医者的专注与冷静。
幸存的工作人员和伤势较轻的队员强忍着悲痛与恐惧，依言行动起来。
宇髄天元也将双刀收到背后，开始帮忙整理废墟。
蝴蝶忍一边进行着急救，一边目光下意识地、一遍遍地扫过混乱的战场，扫过每一个烟雾弥漫的角落。
程墨老师……这场惨烈的战斗，您到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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