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的风,带着山涧的寒气,刮在脸上像细针。
许柔柔裹紧了母亲缝的厚棉袄,坐在堂屋的竹椅上,望着窗外光秃秃的田埂发呆。七个多月的肚子已经沉得像块石头,走两步就喘,夜里更是怎么躺都不舒服,可她总爱坐在这儿,一坐就是大半天。
因为叶不凡走前说过,他要去昆仑山。
“听说那地方,山高得能戳破天,雪下起来能埋住人。”
许柔柔当时揪着他的袖口,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能不能不去?听着就吓人。”
叶不凡说可能半年就回来。
那时她信了。她以为半年很短,以为昆仑山再远,也远不过他眼里的光。
可现在,快一年了。
没有信,没有电话,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又在想他了?”母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糖水进来,放在她手边的矮凳上,“这天儿冷,喝点暖暖身子,别冻着娃。”
许柔柔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肚子。里面的两个小家伙像是感应到她的情绪,轻轻踢了踢她的掌心,一下,又一下,软乎乎的,却带着股让人心安的劲儿。
“他们刚才动了。”她轻声说,嘴角牵起个浅淡的笑。
“定是饿了。”母亲挨着她坐下,伸手帮她理了理棉袄的领口,“早上炖的鸡汤还温着,我去盛一碗来?”
许柔柔摇摇头:“不饿。妈,您说……昆仑山的雪,是不是下得很大?”
母亲的手顿了顿,没接话,只是拿起她放在膝头的毛衣针。那是件给孩子织的小毛衣。
“前些天村里的二伯说,他表侄在新疆当兵,说那边冬天能冻掉耳朵。”
许柔柔知道,母亲是在宽她的心。可她总忍不住想,他会不会没带够衣服?会不会吃不上热饭?会不会……
不敢想下去。
她只能把所有念想,都缝进那一件件小衣裳里。
袖口要织得紧点,免得灌风;裤脚要加层布,耐磨;小鞋子的鞋底得纳厚实些,走在雪地上不冷。她白天织,夜里就着煤油灯接着织,指尖被针扎出好几个小血点,她吮吮手指,接着织。
仿佛只要织得够快,够好,就能把远方的那个人,一点点拉得近些,再近些。
“叶不凡……”她在心里轻轻喊他的名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到底在哪儿啊?”
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飞。远处的山尖上,积了层薄薄的白,像谁撒了把盐。许柔柔知道,那不是雪,是霜。可她总觉得,那霜是从昆仑山飘来的,带着他的气息。
她拿起那件快织好的小毛衣,贴在脸颊上。粗粝的线蹭着皮肤,却带着种奇异的暖意。
“等你们出来,娘就告诉你们,你们的爹,是个很厉害的人。”她对着肚子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挣钱,等他回来,会给你们买糖吃,会把你们架在脖子上……”
阳光透过木格窗,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许柔柔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单单地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个无声的叹号。
她不知道昆仑山在哪个方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人间,她只知道,心里有个角落,始终亮着一盏灯,等着那个说要回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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