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拍摄进行得比预想中顺利。
也许是张伟的离开反而让团队更加团结，也许是昨天老人的话给了大家某种勇气。
他们来到了市中心的金融区，那些穿着考究西装的白领们刚刚结束午休，匆匆走向各自的办公楼。
苏轩选择了一栋30层的写字楼作为拍摄地点。
楼下的咖啡店里，几个年轻人正在排队买咖啡。
“我想采访几个白领，听听他们对工作和生活的看法。”
苏轩对林晓雨说道。
“会不会有人不愿意接受采访？”
老王扛着摄像设备，“这些人看起来都很忙。”
“试试就知道了。”
苏轩走向队伍中的一个女孩。
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手里拿着智能终端，正在处理工作邮件。
“你好，我是苏轩。”
女孩抬起头，愣了一下。
“轩辕苏苏？”
“对，我在做一个关于城市生活的纪录片，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女孩四处看了看，发现有摄像机后明显紧张起来。
“我…我需要马上回去工作。”
“只要三分钟。”
苏轩的语调很温和，“就当聊聊天。”
女孩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雨。”
“做什么工作？”
“市场专员，主要负责客户维护。”
镜头开始记录。
“你觉得现在的工作怎么样？”
王小雨想了想。
“还可以吧，收入稳定，同事也不错。”
“那你快乐吗？”
这个问题让王小雨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立即回答。
“快乐？”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苏轩没有催促，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应该算快乐吧。”
王小雨最终说道，但语调里满是不确定，“我有稳定的工作，够用的收入，还有…还有…”
她又卡住了。
“还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
王小雨苦笑，“每天就是上班、加班、回家、睡觉，周末补觉或者逛街。日子过得很快，但好像又很慢。”
“你有什么爱好吗？”
“以前喜欢画画，现在没时间了。”
王小雨的声音变小了，“画材还在家里放着，都快发霉了。”
“为什么不继续画？”
“没时间啊。”
王小雨理所当然地回答，“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画画。而且画画又不能当饭吃。”
“那你觉得什么能当饭吃？”
王小雨又被问住了。
“就是…能赚钱的事情。”
“赚钱是为了什么？”
“为了生活啊。”
“什么样的生活？”
王小雨彻底无言了。
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一个模糊的概念——“更好的生活”。
但什么是更好的生活，她说不出来。
咖啡店里的其他顾客开始注意到这边的对话。
有人拿出手机偷偷录制，有人停下脚步驻足倾听。
“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为钱发愁了，你想做什么？”
苏轩继续问道。
王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我想画画，想去那些美丽的地方写生。”
她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我想画山、画海、画那些真正的风景，不是办公室窗外那几栋楼。”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开始？”
“因为…因为…”
王小雨又卡住了，“因为我要工作啊。”
“工作是为了生活，还是生活是为了工作？”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敲在了王小雨的心上。
她站在那里，手里的咖啡都忘记了拿，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问给王小雨的，也是问给每一个听到的人。
咖啡店的老板走过来。
“先生，您是在拍电视吗？”
苏轩转过头。
“是的，一个关于城市生活的纪录片。”
“能采访我吗？”
老板的语调里带着某种期待，“我也想说几句话。”
老板叫李志强，四十五岁，开这家咖啡店已经八年了。
“你为什么要开咖啡店？”
“因为我喜欢咖啡的味道，喜欢和不同的人聊天。”
李志强的回答很直接，“以前我在大公司做财务，每天对着数字，觉得人都要变成数字了。”
“收入会比以前少吧？”
“少很多。”
李志强笑了，“但是我每天早上起床都很期待，因为我知道今天会很有意思。”
“你后悔吗？”
“从来没有。”
李志强看了看店里忙碌的员工，“钱少一点没关系，人活得像个人才重要。”
这时，苏轩的智能终端响了。
屏幕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轩辕先生，我们需要谈谈。”
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您是？”
“一个关心您安全的人。”
声音很平静，但话里的含义让人不寒而栗，“今晚十点，南湖公园东门。一个人来。”
电话挂断了。
顾稀敏锐地察觉到了苏轩表情的变化。
“怎么了？”
“有人想见我。”
苏轩收起智能终端，“今晚的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
“不。”
苏轩摇头，“他要求我一个人去。”
“太危险了。”
顾稀压低声音，“这明显是个陷阱。”
“也许吧。”
苏轩看了看还在思考的王小雨，“但有些事情总要面对。”
拍摄继续进行了一个小时。
他们采访了七八个人，有白领、有学生、有店主、有快递员。
每个人的回答都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所有人都被问懵了。
关于快乐，关于生活的意义，关于人生的目标，这些最基本的问题，却是最难回答的问题。
回到研究院后，林晓雨开始整理今天的素材。
“这些采访内容比昨天更有冲击力。”
她一边操作设备一边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都很真实。”
老王点头赞同。
“特别是那个画画的女孩，她后来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我女儿。我女儿小时候也喜欢画画，现在只想着考公务员。”
苏轩坐在角落里，心思却不在素材上。
那通神秘电话让他隐隐感觉到，《蓝星之问》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敏感神经。
晚上九点半，苏轩离开研究院。
顾稀坚持要跟着，但被他拒绝了。
“如果我两小时内没回来，你就联系李德明委员。”
“如果出了事…”
“不会的。”
苏轩的语调很平静，“对方如果想对我怎么样，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南湖公园的夜晚很安静。
东门附近只有几盏路灯，昏黄的光线投射在空旷的广场上。
十点整，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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